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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的陈兆几个人也回来了，都抱着膀子站在店门口看热闹。

顾北和秦莉有些好奇，走跟前问陈兆：“你们搁这看什么呢？”

陈兆指指对门：“嫂子，对门旁边那个门市也租出去了，正叮叮当当装修呢，也不知道卖啥呢？”

顾北顺势望过去，新出租的门脸儿房里，有两三个人在钉货架之类的东西。

王伟有些担心的说道：“嫂子，我刚偷偷去看了下，看他们搞的架势，好像和咱们是同行啊？”

顾北摇头：“应该不会吧？当初市场管理说了，一个市场，最多就两家同行，要不市场秩序都要让他们自己搞死了。”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心。因为管理员只是口头承诺，并没有什么白纸黑字的证明。

事实证明了王伟的猜测。

三天后，斜对面开门营业了，销售的东西，和顾北店里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方便面也是北京牌的。

顾北皱着眉头看着对面放鞭炮，店门口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笑容可掬的给过路停下来看热闹的人递烟。

陈兆气愤的说道：“嫂子，这不是欺负人吗？明明就是学咱们？”

王伟也附和：“对啊，嫂子，他们要是开业了，肯定要抢走咱们一部分客户。”

顾北心里也有些发堵，依然笑着说：“人家也是正经做生意，分走一部分，咱们也只能认命。”

现在当务之急是，她要让陆爱国帮着去找厂家要个说法，说好的西北总代，就不可以把货再批给别人家，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顾北一想到这个，立马坐不住了，跑着去电话亭给陆爱国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厂家给自己一个说法，他们可是白纸黑字有合同的。

等给陆爱国打完电话回来，一进市场门，就听见吵架声，声音是从自家店铺传来的，心里一惊，赶紧跑着过去。

到了店门口，见陈兆几个都好好的站在店门口看着对面，心里才踏实。

原来是丁大全和隔壁的年轻小伙子吵了起来，丁大全脸红脖子粗的怒吼道：“还说不是故意的，都把货摆我家这边了，抢生意都抢到门上了……”

小伙子不屑的说：“谁规定了，这门口的空地都是你家的，做生意，公平竞争，别眼红了，就找事，叽叽歪歪跟个娘们一样……”

顾北听了一会儿，两人就来来回回这两句车轱辘话，顶多就是换个顺序的吵，喊陈兆他们都进店里。

陈兆一进店里就嘲笑：“这两人吵架可真够文明的，也不骂脏话，也不动手。”

肖红也在一边附和：“就是啊，我们西北汉子，哪有这么尿性的，看不顺眼，早上手揍了，还在这打嘴架，真是没劲，丁大全真是太怂的。”

顾北笑着说：“行了，以后你们要注意，火气都小点，做生意嘛，以和为贵，吵架，打架都解决不了事情。”

门外的架一直吵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市场管理员过来，把两人训回屋里，一人开了个十块钱的罚单，说是在市场内滋事，破坏市场秩序。

下午快关店门的时候，丁大全过来了。

进门就笑着说：“顾老板，又来打扰了。”

顾北笑了笑，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这个丁大全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丁大全见顾北不吱声，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顾老板，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啊？”

顾北淡淡的开口：“还可以。”

丁大全彻底尴尬了，正常的人都会抱怨一下，生意惨淡，如今又多一家竞争对手，生意更难做了。可顾北一开口竟然说还行。生意人都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不争钱，一直在亏本。

丁大全尴尬完，扫视了一圈屋里的货，也不跟顾北绕圈子了，直奔主题的说道：“你看我隔壁又开的买卖，跟你家卖的东西一样，对我有影响，对你家影响更大啊。”

顾北听明白了，这丁大全是想跟自己联手，对付新开的那家，不过她从来不会以利结盟，这样的下场只会更惨，假装听不懂的说道：“开门做生意，肯定会有竞争，有竞争了，才能促进自己更加勤奋。”

“可是这样，你家损失很大的，我听说他们上边有人，要不过年能这么快就把审批手续都办好了。”丁大全继续做着顾北的思想工作。

顾北依旧装傻：“上面有人好啊，这样做事方便，像我们没人的，只要勤快点，也没有差别的。”

丁大全都要吐血了，自己说的都这么清楚了，这个女人还在这打太极，直接说道：“不如咱们两家联手，排挤走他。”

顾北这才一脸的恍然大悟：“丁老板想怎么排挤他？”

丁大全看了看炉子跟前烤火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顾北笑着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这里没外人，他们都跟我家弟弟妹妹一样。”一句话说的炉子跟前坐着的几个人，心里暖烘烘的。也同时提点了丁大全，不用玩这种好话不避人，避人没好话的招。

丁大全压着心里的不满，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他可是诚心帮她，还弄的自己下不来台。

“我想咱们两家联手，每次一起进货，进的多了，价格上不就下来了，咱们再少挣点，在价格上压死他家，然后咱们两人的客户还可以互通有无，你觉得呢？”

顾北心里冷笑，自己连家人都不愿一起合伙做生意，更何况不认不识的丁大全。

丁大全见顾北眉头微皱，也不开口说话，又说道：“利益咱们三七开，你七，我三就行。”

顾北忍不住问道：“丁老板这样做，可是在做亏本生意啊。”

“没事，没事，我就看隔壁那小子太气人。”丁大全摆着手笑着说道。

顾北看着丁大全，心里生出了厌恶感，这个丁大全分明是想拿她当枪使，轻轻的摇头说道：“我觉得咱们做生意，还是公平竞争的好，咱们给别人使绊子，别人再给咱们使绊子，这样一来一往的，把心思都用在防范别人身上，太费时间了。”

丁大全似乎知道顾北会拒绝一样，笑着说：“顾老板说的是，不过回头要是顾老板想通了，可以来找我。”说完转身离开。

顾北目送丁大全出门走到对面，看见丁大全隔壁那个小伙子正站在门口，看着这边。

小伙子注意到顾北的目光，颔首微笑给她打招呼。

顾北也回了个微笑，收回目光，看着店里的几个人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踏实做好手里的事，不能冲动，特别是陈兆你们三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别被有心人用话一击，就着了道。”

陈兆三人点头保证：“嫂子，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冲动。”

秦莉也有些担心：“小北姐，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就说今年中秋，他们两家肯定也跟着进月饼，咱们就要损失不少。”

顾北轻皱了下眉头，安抚说道：“没事，挣不了多的，少的还是能挣的，再说现在雪都没有化完，着急什么？”嘴上说着不急，心里却比谁都急起来，她决定找一趟章贺之，虽说这混蛋肯定不讲理，但是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个面团，任他捏圆搓扁的。

没出正月，生意也不好，太阳没下山，顾北就让大家早早关门回家，在这熬着也是浪费时间。

锁了店门，顾北先骑车去了市场，买了二斤苹果才匆匆回家。

进院就听见白晓兰在厨房教小胖和莫忘念顺口溜：“小小子儿，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干什么？点灯说话……”白晓兰的京腔很浓，子的儿话音咬的很重，念起来很有味道。

小胖拍着手坐在小桌子前，笑呵呵的跟着念：“小子儿，门墩，媳妇，说话。”直接念最后两个字。

逗得白晓兰嘿嘿直乐：“小胖，你可真懒啊，就念两个字，来，莫忘也跟着念。小小子儿……”

莫忘认真的看着白晓兰，大眼睛一眨不眨，就是不开口说话，听见撩门帘的声音，倏地回头，看着顾北，欢快的喊道：“妈妈，妈妈……”

胖胖也拍着手，乐着喊：“妈妈，抱抱。”

顾北把苹果放在窗台上，洗了手，过来抱着俩个孩子，笑着说：“我们小胖都会念儿歌了？来给妈妈再说一遍。”

小胖立马显摆的拍着手：“小小子儿，媳妇，说话。”说完给自己使劲鼓掌，证明自己说的很棒。

莫忘小脸严肃，突然冒出了一句：“门没，门没……”吐音不清，顾北有些猜不懂，儿子突然说的什么。

正在烙饼的文秀清猜着说：“莫忘是不是在说小胖没有说门墩。”

顾北惊喜的问莫忘：“小莫忘，你是不是说妹妹没有说门墩啊？”

莫忘郑重的点点头，嘴里还说着：“门没……”依旧吐字不清，文秀清一提示，发现还真是这两个字的音。

顾北惊喜的紧搂着莫忘，在他小脸上一顿猛亲：“我的乖莫忘，终于开口说话了。”

文秀清翻着烙饼笑着说：“我就说孩子不说，可是心里有数着呢，我们莫忘这记性真好，都知道妹妹没有说门墩。”

白晓兰乐着对着莫忘和小胖念儿歌：“小小子儿，坐门墩……”

小胖配合的一句一句跟着念，莫忘依旧睁大眼睛，安静的看着白晓兰，小嘴抿的紧紧的，就是不开口。

顾北忍不住说：“莫忘，你也跟着念啊，小小子儿……”特意把每一个字都念的很慢很慢。

莫忘小嘴动了动，依旧不说。

文秀清说道：“不想说，你也别逼他，慢慢就会了，这事急不来。”

因为莫忘的突然开口说话，陆松原晚上忍不住又要喝两杯，庆祝一下。

第二天一早起来，都进入三月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

顾北看天下雪，打算坐公交车去市政府找章贺之。

因为下雪天，公交车开的慢，这样两班车之间，间隔的时间就很长。

顾北坐着车摇晃到市政府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钟了。

章贺之在开会，没在办公室，顾北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等着，心里从最初的气愤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紧闭着的绿油漆门发呆。

章贺之从楼上会议室下来，一进楼道，就看见面门而站的顾北，心里冷笑，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就是根刺，看见她，都觉得扎的难受。

顾北听见脚步声，收起情绪，露着假假的微笑转身：“章主任，还没出正月，也算是来给你拜个晚年。”

章贺之眼角直抽抽，也虚伪的笑着说：“小顾同志啊，怎么有空过来了？生意不忙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顾北最擅长，依旧笑着说：“再忙，也要来给章主任拜个年，混个眼熟不是？”

章贺之虚笑着把顾北让进门，自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又去窗台拿暖水瓶过来，给自己茶缸里续了开水，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小顾同志，有什么事，直说吧，咱们都不是外人。”

顾北自觉的坐在章贺之的对面，看着他忙来忙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冷笑，可不是吗，不是外人，也不是自己人，而是快成仇人了。

脸上笑着说：“章主任，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想了解下，政府在发展市场经济的时候，对我们商户有什么政策上的扶持吗？”

章贺之一愣，立马笑着说道：“怎么没有，不是都免了一年租金？”

顾北依旧脸带笑容的说道：“章主任，这个扶持力度，只是减少商户在资金运转上的困难，可是在保护商户利益上，也应该有相应的政策吧？宏观调节部门，在研究市场经济的同时，是不是也想好了防损止损的方案？”

她最近可是没少看人民日报，讲什么宏观调控下，经济稳步健康的发展，每个省还成立的有专门的宏观调节部门。

章贺之脸上闪过恼意和厌恶，打着官腔的说道：“小顾对这些倒是了解的清楚啊，而且我们也确实在保护你们商户的利益啊，控管市场价格，不就是保护你们的利益吗？”

顾北懒得和他扯太远，直接笑着开口：“章主任，当时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刚开业的时候，你们也曾口头答应，为了市场良好的销售秩序，在一个市场里，顶多就出现两家销售同样产品的商家，现在我们那里挨着出现三家，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章贺之也不说话，端起茶杯轻呷了口茶水，心里在思忖着，怎么对付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又连着喝了好几口茶水，才放下茶缸说道：“小顾啊，让你们市场开三家食品批发，也是我们开会决定的，三家可以起到相互制约，相互监督，这样可以更好的防止你们哄抬价格，从而保证了老百姓的利益。再说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嘛。”

顾北气的想把桌上的茶缸砸在章贺之这副丑恶的嘴脸上，不用问，新开的这家店，他肯定是收到了好处。还腆着脸在这说什么优胜劣汰，压下心里的怒气，笑着说：“政府真是考虑的长远啊，就是有时候在识人用人上，有点瞎。”

章贺之被顾北一句话，呛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拍桌子，斥责道：“小顾同志，注意你的言辞，你这话，要是搁前些年，是会拉出去挨批斗了。”

顾北有些惊恐的说：“章主任，你别发火啊，我只是看了昨天的报纸，随口感叹下，你也不想想，我能坐在你的地盘上骂你啊，那我还想有个好吗？”

章贺之快被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换上语重心长的嘴脸说道：“小顾啊，这话不能乱说，让有心人听到，对你不好。”

顾北也不再多说，从包了掏出牛皮纸信封往桌上一扔，转身离开。她知道章贺之吃准了，她不能拿他怎样，那她就恶心恶心他好了。

出了市政府的大门，顾北坐上一路公交车，发现正好到李凤梅的小商店，干脆中途下了车，去李凤梅那，聊会儿天，打发打发时间去。

这会儿，正好赶上学校放学，买东西的学生特别多，都挤成疙瘩了，不停的喊；“姨，我要两个泡泡糖。”

“我要一包方便面，快给我拿啊。”

“我要铅笔。”

“我要本子，墨水……”

李凤梅忙着在柜台里拿货，也顾不上招呼顾北，大东在一边算账收钱，小东也帮着递东西。

顾北笑着站在门外，看着小屋里挤满的学生，还有不断往里涌进的学生。

忙碌的场景维持了半个多小时，学生才慢慢少起来，李凤梅忙的一头汗，抽空跟顾北说：“嫂子，你再等一会儿啊，马上就空下来了。”

顾北笑着摆手：“不急，我也没什么事。”

“你先进屋里，外面冷。”李凤梅一边给学生拿橡皮，一边说道。

顾北笑着说：“你尽管忙吧，这会儿雪停了，不是很冷。”

等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顾北才进屋，站在屋角的洋炉子跟前烤着手，问李凤梅：“最近生意还行吧？”

大东很有眼力见的搬了凳子过来给顾北。

李凤梅归拢着零钱，笑着说：“刚过完年，孩子们兜里都有点压岁钱，刚开学这几天，生意好的很，有的时候能卖两三百呢。”说完，把拢好的钱都放进抽屉里，还用锁头锁上。

小东不满的说：“妈妈，你看人家的压岁钱都拿出来花，我和我哥的，你都要走了。”

李凤梅笑着胡撸了下小儿子的脑袋：“我不是怕你乱花，给你存着吗？小孩子拿钱不好。”

小东撇着嘴说：“那天你还说，要是这些同学都自己拿着压岁钱就好，生意肯定更好。”

李凤梅哭笑不得的轻拍了下小东的脑袋：“去，跟你哥到隔壁食堂要四碗拉面来，再要四个烧饼，一会儿我去结账。”说完搬着凳子到顾北身边坐下。

顾北笑着说：“小东说的对，你干嘛没收他的压岁钱。”

“拿着钱，他们就乱花了，不能让他们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我平时都把抽屉锁住，就怕孩子有时候忍不住偷偷拿一毛两毛的，散钱有时候没数，养成坏习惯，改都改不了。你看学校那边开了两个游戏厅，听说里面有个吃钱的老虎机，好多大东那么大的男孩泡在里面，有钱就玩几把，没钱的也都站在旁边看。”李凤梅一肚子的抱怨，那个游戏厅怎么就没人管管呢，还开在学校边上。

顾北也认可李凤梅说的，现在政府对这种游戏厅管的不严：“是得管严点，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抵抗不住诱惑的时候。”

李凤梅点头：“可不是啊，嫂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去市政府办点事，坐公交车正好路过你这儿，我就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大东和小东一人端了一大碗拉面，大东手了还端了两个烧饼，往柜台上一搁说道：“妈，你和婶儿在店里吃，我们在食堂吃。”

李凤梅笑骂：“去吧，去吧，吃了赶紧回来写作业啊，别搁人家那看录像。”

大东和小东边应着，边跟旋风一样跑了出去。

顾北和李凤梅趴柜台上吃起来。

“对了，我碰见李娟了。”顾北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碰见李娟这事。

李凤梅有些吃惊：“李娟也在省城啊？干什么呢？”

“和文东爸妈在河东区的一个市场里卖猪肉呢，生意还可以。”

李凤梅叹气：“以前特别不喜欢李娟这个人，嘴碎，不知好歹，可是文东没了后，倒是干了件让人高看一眼的事。”

顾北点头：“看他们相处的，关系还不错呢。”

“文东父母也是可怜人，等星期天了，我也过去看看。”李凤梅以前也是不喜欢李娟，现在李娟能赡养文东父母，就让她挺服气的。

吃了午饭，两人又聊了会儿，李凤梅见大东小东还没有回来，去隔壁食堂拎着耳朵把两个孩子拎回来。

顾北看两个孩子要写作业，起身跟李凤梅招呼了一声，准备回家。

离的也不是特别远，坐公交车还要换一次车，顾北索性就走回去。路上还可以想想自己的计划，现在批发市场肯定生意会越来越差，如果不转型，就只能等死了。

如果像之前说的，开工厂，分装方便型的三炮台茶包，她现在就要先注册商标，然后选厂，学习怎么的配比，能泡出好喝的三炮台茶。

一路上想出一个想法，就会立马有一个新想法推翻前一个想法，还没想明白，就到了家门口。

院里静悄悄的，估计两个小家伙正在睡午觉，轻手轻脚进了西屋，白晓兰正坐在炕上学织毛衣，笨手笨脚的样子，让顾北扑哧笑出来：“你比我当初学的时候还笨。”

白晓兰正为半天绕不进一针线着急呢，现在听顾北嘲笑她，瞪眼说道：“你打击了我的积极性，你过来给我织完。”

顾北把羽绒服脱了，围巾摘了，才凑到白晓兰跟前，笑着说道：“你这是给谁织呢？”

“给莫忘啊，我不会儿，先织个小的练练手，回头再给向东织一件，然后再给我家孩子织一件。”白晓兰完美的计划着。

顾北接过白晓兰手里刚起了个头的毛衣，想起自己第一次织毛衣的时候，笑着说道：“来，我教你，虽然我织的也不好，但是好歹最后能拼成一件毛衣。”

两人凑一起，开始研究织毛衣。

莫忘和小胖一醒，文秀清就领着两个孩子过来。

顾北赶紧下炕，给两个宝贝脱了鞋，抱炕上。

文秀清也坐在炕沿笑着说：“我们莫忘今天又学会新的话了，莫忘，快给妈妈说说。”

莫忘刚睡醒，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睛，看着顾北，口齿不清的说道：“胖胖，没没。”

顾北乐了，搂着莫忘说道：“是胖胖妹妹，不是没没啊。”

文秀清笑着问白晓兰：“你给你妈说你怀孕的事了没？”

白晓兰怕毛衣针戳到孩子，把针和线都收起来，下炕放柜子顶上。

听文秀清问，白晓兰说道：“我没给我妈说，我等天暖和了再说，要不天冷，路上遭罪。”

文秀清点头：“也是，天暖和了，来了就多住一阵子，向东也快到了吧？”

白晓兰摇头：“要是顺利的话，应该到了，要是那边雪大封路，就要耽误个几天。”

文秀清叹气：“路上走十多天，也真是够遭罪的，希望能快点调回来，省得来回奔波了。”

小胖拽了个枕巾，过来给白晓兰，小脸兴奋的说：“妈妈，藏猫猫，藏猫猫。”

白晓兰接过枕巾，搂着小胖一顿亲，乐呵呵的说：“我的小胖闺女真乖。”

顾北诧异：“什么时候成你家闺女了，连妈都叫上了？

白晓兰搂着小胖嘿嘿笑着说：“我们小胖喊向东是大大，喊我还是大大，不会喊大妈啊，不如直接喊妈妈呢。”

顾北笑着伸手拧着小胖的嫩脸蛋：“小叛徒，叛变了啊。”

白晓兰冲莫忘说：“莫忘啊，来，喊妈妈。”

莫忘忽闪了下大眼睛，小嘴抿的紧紧的，猛的一转身，小脸埋在顾北怀里，用实际行动证明，白晓兰不是妈妈。

文秀清笑着说：“我们莫忘有主意着呢，小胖以后肯定嘴甜会哄人。”

白晓兰笑着把枕巾蒙在小胖头上，再一下揭起来，逗的小胖咯咯直乐。

莫忘扭过脸看着，觉得也很好玩，小眼神满满的渴望。

顾北低头看莫忘一直看着小胖，小嘴跟着一咧一咧，也拽过一个枕巾，和莫忘玩藏猫猫。

一时间，屋里就剩两个孩子咯咯的笑声。

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陆战国匆匆赶了回来，外面的大衣上还挂着冰渣子。

文秀清心疼的抱怨：“这雪都没化呢，去深山里训练，以后这身体能有个好吗？”

陆松原板着脸说：“你这话搁以前就叫动摇军心，战场上不比这苦。”

文秀清没有接话，去厨房拿干净的碗筷。

小胖一见爸爸回来了，原本正在顾北怀里吃饭，现在饭也不吃了，伸着胳膊：“爸爸，抱胖胖，爸爸，买买米有？”

陆战国赶紧脱了大衣，又去东屋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洗了手，才抱过小胖。

小胖还不屈不挠的问着陆战国：“爸爸买买米有？”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渴望，糖啊，爷爷最近两天都没有给她买糖了。

陆战国一脸纳闷，看着顾北，他需要一个翻译，翻译一下闺女说的话。

顾北乐着说：“你宝贝闺女问，你给她买糖了没有？”

“没有，爸爸明天给你买好不好？”陆战国被闺女渴望的小眼神溶化了，承诺的说道。

文秀清正好端碗进来，说道：“才跟你爸说了，要少给孩子吃糖，小奶牙长不好，以后换牙也有影响。”

陆战国看着怀里软绵绵的闺女，力争道：“白天吃一个没事，又不是天天吃。”

吃了晚饭，文秀清让把孩子留下，陆战国和顾北回家属院住。

小胖搂着爸爸的脖子，娇娇软软的说：“胖胖要爸爸，爸爸买买。”她刚才可是听明白了，爸爸会给她糖吃的。

文秀清笑骂：“小没良心的，爸爸一回来，谁都不要了，莫忘你跟爸爸妈妈回去，还是在这儿啊？”

莫忘皱着小眉头，看看顾北又看看爷爷，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腿。

白晓兰在一边嘿嘿乐着说：“果然还是爸妈亲啊。”

二人世界又过不成了，两人抱着两个孩子回家属院。

路上小胖非要下来自己走，顾北把莫忘也放下来，和陆战国一人牵一只小企鹅慢慢回家。

顾北没事又聊起碰见李娟的事，然后说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T市，看看王叔王婶去？也不知道他们的面馆还开不开了？”

“他们还是夏天在市里开面馆，冬天回乡下。”陆战国倒是常打电话，嘱托以前的战友常去看看王叔他们。

“过两年，要是他们干不动了，咱们条件也允许了，把他们接到省城来养老吧？”顾北建议道。

“他们肯定不会来的，老人都讲究的是故土难离，落叶归根，老了让他们离开家乡，很不适应的。”陆战国知道顾北是好心，但是有的时候，好心未必就能办成好事。

顾北想想也对：“王婶对咱们有恩，到时候不管什么方法，咱们也要养了他们的老。”

本来十几分钟的路，因为两个小家伙，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家。

家里就算不回来住，顾北也会隔一天回来打扫一遍卫生，所以家里几天不住人，依旧干净整洁。

进屋刚给莫忘和小胖脱了棉衣棉裤，就听有人敲门。

顾北把孩子衣服收起来，才去开门，见赵红梅端着个空碗，牵着二虎站在门口，笑着说：“好几天没见你们回来了，刚听见动静，想着就是你们回来了。”

顾北看着空碗，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又不好堵门口，不让人家进门，客气的说：“刚进门，嫂子进来坐吧。”

赵红梅笑着说：“就不进去坐了，我家晚上包了肉饺子，要吃饭呢，发现没醋了，正好听见你们回来，来借点醋。”

顾北有些哭笑不得，吃饺子借醋不是相声里的吗？现实中还真有这样人啊，不就显摆她家晚上吃肉饺子了吗？

小胖和莫忘在客厅扔皮球，跑来跑去，笑声格外大。

二虎松开妈妈的手，从顾北身边就钻了进去，乐颠颠的找小胖和莫忘玩。

赵红梅没办法，只能端个碗追进来，追上二虎，一把拽住胳膊，不让二虎往前去，笑着说：“嫂子帮我倒点醋，我们赶紧回去了。”二虎被拽住胳膊，急的哇哇直叫。

莫忘看看二虎，把皮球一扔，牵着小胖的手进卧室找爸爸，还努力把卧室门推上。

顾北倒了半碗醋，从厨房出来，就见赵红梅一脸不满意的说：“你们是不是教孩子不跟我家二虎玩了？”

顾北看看自己两个孩子没在客厅，卧室门又紧闭，觉得自家两个孩子可爱极了，听赵红梅诘问的话，不恼反笑着说：“嫂子，你觉得他们这么大点，教了能听吗？再说也没几个孩子像你们二虎这么听话，说不要抢小朋友东西，就不抢。”

赵红梅被呛白的一噎，突然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弟在南方那边找了份差事，说是要派到咱们省城这边开展业务，听说一个月不少工资呢。”

“那倒是不错，你赶紧抱二虎回去吃饭吧，肉饺子凉了不好吃。”顾北把醋碗递给赵红梅，笑着说道。

赵红梅笑着点头，使劲拽着二虎回家，反正她今天来就是想炫耀一下她弟弟找了个好工作，现在也炫耀完了，可以安心回家吃饺子了，至于顾北的呛白，她可以完全屏蔽，不用放在心上。

顾北送走赵红梅，一脸无奈的进屋，跟陆战国嘟囔道：“你说这是什么人啊？每天怎么就跟个间谍一样，天天盯着咱们家。”

陆战国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张旧报纸，看着他们撕着玩，听顾北的话，抬头温柔的看着妻子说道：“不喜欢，就不要来往，不用看谁的面子。”

顾北扑哧乐了，挨着陆战国坐下说道：“其实她也没真的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就是那张嘴太坏事了，以后家属院里没人敢和她家交往，头疼的该是老曾了。”

顾北说完，又摸着儿子的头问道：“莫忘，刚才是你关的门吗？为什么和小胖进屋啊？”

莫忘歪着头，睁着大眼睛，想半天才说：“打，秃。”

陆战国一头雾水，要说还是亲妈了解孩子，顾北试着猜测：“你是不是说二虎打妹妹，妹妹哭啊？”

莫忘点点头，继续低头把报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

顾北搂着儿子，赞叹道：“我家莫忘虽然不会说，这心里可真明白啊，要时刻保护妹妹。”

陆战国晚上躺在炕上，听着身边妻子和孩子熟睡的呼吸声，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房顶。

今天听顾北说看见李娟了，不由想起了文东生前的一幕幕，影像还是那么鲜活，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文东父母。

…………

李凤梅听顾北说了李娟在省城，那天问了详细地址，准备找个星期天过去看看，张立军因为工作走不开，让她先过去，等抽出时间，自己再过去一趟。

李凤梅知道李娟现在卖肉，肯定不缺肉吃，去商场扯了几尺毛料的布，让两个老人回头做身衣服穿。

李娟正在市场的肉案子前，给顾客割肉称重，手脚麻利，嘴里不停的说：“看秤杆子翘这么高，不但足斤足两，还会有多呢。”

顾客也笑着说：“还是你这位大姐实在，别人家秤杆子都给的溜平，以后都在你家买肉了，后天给我留四个猪蹄子，我过来拿啊。”

李娟笑着说道：“好嘞，你放心，我们家秤上从来不坑人的。”

李凤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圈发红，这个李娟当年在家属院，哪受过这份罪啊，现在能放下身架，操刀卖肉，也是难为她了。

李娟招呼完摊前的顾客，回头看见李凤梅站在一边，惊喜的喊道：“嫂子，你来了。”说着从肉摊前快步迎了过来。

“我看着生意不错呢，真挺好。”李凤梅笑着说道。

李娟笑着说：“这个市场附近都是机关单位的家属院，条件不错，隔三差五的就来买肉，赶上年节，一天能卖两扇猪呢。”跟李凤梅，她还是比较熟悉点，而且两个人也没发生过什么直接性的矛盾。

李凤梅看着以前纤瘦的李娟，现在壮实了一些，也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大爷和大娘在屋里呢？那天听小北嫂子说，就一直说过来看看，这不星期天也抽出空来。”

李娟有些感动，看着李凤梅她们的穿着，就知道她们现在过的不赖，却没有嫌弃她，还过来看她们，闪过一丝扭捏后，笑着说：“都在屋里呢，快进屋坐吧。”

屋里文东父母在燎猪头上的毛，屋里一股糊味，文东父亲眼神不太好，脸要凑到猪头跟前，才能看见毛燎干净了没有。

李凤梅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把布料放在床上，挽着袖子要去帮忙。

李娟赶紧拦住：“嫂子，这油乎乎的，你就别沾手了。”

文东父亲也憨厚笑着说：“都弄的差不多了，你坐着吧。”

李凤梅坐了会儿，见李娟一会儿出去给顾客称肉，又要跑进来跟她聊天，也挺忙的，准备起身离开，走之前掏了十块钱放床上。

李娟打上次顾北放了十块钱后，就一直防着李凤梅也这么做。

现在见李凤梅真这么做，赶紧过去把钱拿起来，塞给李凤梅说道：“你们要是这样，以后就不要来看我们了，昨天傍晚中队长过来，塞给我公公一百块钱，我公公难受一晚上，说了我们一家三口有手有脚，不能顶着儿子的荣誉吃大家的救济，再说，我们现在的日子，除了住的差点，吃穿都不差，我们再攒两年钱，就能在省城买个院子了。”李娟说着，眼圈都红了。

昨天傍晚陆战国来的时候，跟文东父亲闲聊了几句，临走塞了一百块钱在老人手里，文东父亲是个老实人，看着陆战国面容严肃，也没敢拒绝，乖乖把钱攥在手里。

等陆战国走后，老人把十张大团结都攥成了一疙瘩，哽咽的跟李娟说道：“娟啊，以后你跟她们说，来了再给钱，就别来了，咱们有手有脚，能活。文东没了，咱们这样拿人家的钱，成什么了？”

李凤梅听话说到这份儿上，把十块钱收到了口袋。

正聊着，就听门外有女声喊：“有人吗？买肉。”

李娟急急往外走，李凤梅也跟着出了屋，看见买肉的人，两人都愣住了。

向敏也没想到，能在这碰见李娟和李凤梅，同样愣在原地。

李娟不知道后来家属院发生的事，赶紧笑着过去说道：“向敏嫂子，教导员也调省城来了啊？你怎么瘦这么多啊？”

向敏脸上闪过尴尬，不自在的说道：“你家在这儿开的买卖啊，挺不错的。”

“是啊，我们都干一年多了，嫂子你住这附近吗？没见你来买过菜啊，”李娟有些激动，最近一下碰见了太多熟人。

向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声音有些小的说道：“我自己菜园子里种的有菜，不怎么出来买。”

李凤梅也不好揭穿向敏的事，笑着跟两人道别离开。

向敏见李凤梅离开，松了口气，淡淡的说：“你先忙着，我先走了。”

李娟奇怪的说：“嫂子，你不是说买肉吗？我给你割一块儿拿回去吃。”

向敏不等李娟说完，转身仓皇离开。

李娟看着向敏的背影，有些想不通，向敏怎么变得比以前不一样了，人憔悴了不说，性格也变的不一样了。

顾北见店里生意冷清，就开始想不如先注册商标。

取名字又犯了难，茶叶的名字肯定要清新淡雅的，不能像盛世之禧这样俗气。

在家跟白晓兰悄悄商量：“我想注册个商标卖茶叶，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白晓兰哪懂这个啊，大咧咧的说道：“吴裕泰啊，咱们京城老有名了？”

顾北眼角抽抽，自己找白晓兰商量，太不明智了，还不如找自家男人商量，耐心说道：“那是老字号了，咱们不能用，这样，我想几个名字，你看看用哪个？益清，伊香，元香？”

白晓兰挠头说：“我觉得都挺好听啊？”

顾北叹口气，觉得这三个名字始终不够响亮，不能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卖啥的，看来还得想想。

白晓兰看着躺在炕上的顾北，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又要做茶叶生意？批发市场不干了啊？”

“干啊，就是批发市场干起来太累，每天操心太多，做实业，前期累，后期能轻松些。”顾北眯着眼睛说道。

白晓兰在顾北旁边躺下，说道：“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现在不用，等用的时候，肯定不客气，你以后想干什么啊？”顾北睁开眼睛扭脸看着白晓兰问道。

白晓兰嘿嘿笑着说：“等我娃长大了，我要开家卖吃蜜贡的店，向东说了，他早就知道我了，而且他还说蜜贡很好吃。”脸上是一脸的兴奋甜蜜。

顾北见白晓兰撒狗粮，笑骂：“瞅瞅你那点出息。”

晚上回了家属院，顾北又跟陆战国商量。

陆战国不懂这个，只能提议：“肯定要取个带茶字，要不也和茶有关的吧，而且这属于西北特 {MOD}，能把西北特 {MOD}带进去更好了。”

顾北使劲点头，她就说嘛，还是自家男人靠谱：“西北特 {MOD}，西北特 {MOD}……”顾北开始使劲想自己学过历史，哪个是有西北特 {MOD} {MOD}的，特别是关于G省的，最有名的不就是河西走廊嘛。

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的一部分，既要有G省特 {MOD}，又能涵盖西北文化。

顾北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干脆叫丝路飘香吧，茶的清香飘过古老的丝绸之路，走向全国。然后印商标的时候，可以在丝路飘香后面缀几个小字，写上三炮台茶好了。”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要为自己鼓掌了，这样有历史承载的牌子，才能走的更远，而且能将人一下带入那段辉煌的历史中。喝的不仅仅是茶，还有历史文化。

陆战国赞赏的摸摸顾北的脑袋：“小脑袋瓜，反应的倒是挺快，还有三炮台又分很多种，你要学习一下，到时候可以做出很多种类。”

顾北点头：“对，我要找个老师好好学习一下，最起码要了解这个茶背后的文化。”

陆战国很积极的参与道：“我可以帮你找个懂这方面的阿訇，好好教你一下，因为西北毕竟是少数民族比较多的地区，还是要注意很多问题的。”

第二天一早，顾北就跑去申请注册商标，虽说暂时用不上，但是注册了，心里就会踏实，万一让别人想到了，捷足先登就晚了。

申请完商标的事，顾北又去邮局给陆爱国打电话。

陆爱国在京城正等着顾北的电话呢，接通电话，告诉顾北，几个厂家都表示并没有违约，因为来签约的人说了，是拿到西南去卖，谁能想到会拉到西北？再说谁知道是不是西北的客户跑去西南买的货？

顾北听了，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厂家见有订单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做完之后，还能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也是够不要脸的。

顾北挂了电话，一肚子火的回了店里，看着冷清的生意，转型是迫在眉睫了，想想这样也好，断了后路，才能让你更好的前进。

陆战国找了以前战友家的亲戚，是个非常德高望重的阿訇，对三炮台非常懂行，约了星期天一起去阿訇家里拜访学习去。

因为民族不同，信仰不同，顾北在临去前，又问陆战国不少的礼节，生怕去了，一言一行失了礼。

陆战国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没有说在比较的严格的回族家庭，还是不允许男女同席，比较忌讳女的抛头露面。

阿訇的家在清真街，整齐利落的小院，房屋外墙的颜 {MOD}，都是天蓝 {MOD}，是石灰里对了蓝 {MOD}的颜料。

屋里的低炕铺满了整间屋子，炕的一边，炕上被褥整齐的叠放在一角，上面搭着绣着石榴花的白布单子，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刺绣，绣的是他们民族朝觐的地方--麦加。

阿訇见到顾北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热情的把两人迎进屋。

陆战国简单的跟阿訇说了来意，和他们想要学习的东西。

阿訇很赞同的点头：“倒是不错的主意，只是你们做的东西清真吗？咱们西北少数民族多，不清真，不好卖啊。”

顾北想到自己真是忽略了这个事情，看来商标还要重新申请。

等家里的女人把盖碗茶都沏好，端进来，轻轻退出去把门关好。

阿訇才笑着说道：“喝喝我们家沏的三炮台茶，这个茶最常见的有红糖砖茶，白糖清茶，冰糖窝窝茶，三香茶，五香茶，八宝茶，有适合老人喝的，有适合女人喝的，而且有的地方定亲，还必须送茶，我们这个民族爱喝这个茶到撒程度，都有这么句老话，宁丢千军万马，茶碗子不能不刮……”

顾北拿出本和笔赶紧记下来。

阿訇接下来又开始解释各种茶的配料，什么季节喝什么茶，夏季的茉莉花，绿茶，冬天的陕青茶。

每个茶用什么时期采摘的更好，枸杞用哪的好，桂圆用哪的更纯正，八宝茶里有哪八宝。

顾北手没停，迅速的记着，原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却没想到里面这么多学问，难怪江湖一碗茶，一口定乾坤呢。

从阿訇家出来，也快中午了，虽说对方热情挽留吃饭，但是顾北还是懂一点他们的习俗，免得主人尴尬，跟陆战国婉拒回家。

顾北跟陆战国从阿訇家出来，见赶回家吃饭已经来不及了，就找了个拉面馆，解决午饭问题。

陆战国点了两碗加肉的拉面，习惯性的把碗里的肉夹给顾北。

原本还沉浸在三炮台的泡制手艺上的顾北，见陆战国这个动作，笑眼弯弯的说：“咱家现在又不缺肉，你怎么还给我夹啊？不过我很喜欢，以后等我牙齿掉光的时候，也要记得把肉夹给我。”

陆战国看着顾北眉眼弯弯里尽是淘气，有些无奈的说：“快吃饭，一会儿你不是还想买茶叶去啊。”

顾北听了，叹口气，带着撒娇的口气说：“阿訇说没有严谨的克数，要凭自己感觉配出好茶来，他说香而不清则为一般，香而不甜是苦茶，甜而不活不能算上乘，必须要达到鲜，爽，活，我的天啊，我感觉好难啊。”

陆战国宠溺的看着她，说道：“你可以在家试啊，让大家喝喝，看看每次有什么不一样的。”

顾北点头：“嗯，我是不是应该搞个品茶大会，让好多人来试喝？对了，可以让你们部队的人喝，你们还不会泄漏秘密。”说完，头又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们都是粗人，喝这个跟牛嚼牡丹一样，肯定喝不出好赖。”

陆战国哭笑不得，这丫头倒是实话实说了。

吃完午饭，两人去买了菊花，桂圆，冰糖，准备回去先泡最基本的冰糖菊花三炮台茶。

泡茶看似简单，就是每样随手捏一点，倒入开水，但是量的掌握非常重要。

白晓兰狐疑的看着顾北泡的茶，忍不住问道：“这么大一颗枣放里面，是不是太奇怪了？”炕桌的盖碗茶，一颗鸡蛋大小的红枣突兀的飘在茶叶上，就像小碗里卧了个鸡蛋。

因为家里有大枣，顾北就没有买枣，用的白晓兰带回来的和田大枣，茶碗盖都盖不上。

顾北点头：“我当时就想着家里有枣，就没买，看来真应该买些小颗的。要不把它剪碎，放一些进去？”

文秀清在一边给建议：“这枣剪开，泡出茶的味道肯定不一样，还是整个的好。”

顾北叹口气，看来只能明天再买小枣回来试了，真是不能有半点马虎。

晚饭的时候，程齐家过来了，带着一大包东西，一脸的疲惫。

白晓兰诧异的说：“表哥，你不是回家相亲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齐家跟陆松原和文秀清打了招呼，才坐下来说道：“我昨天刚回来，这是舅妈让我给你带的东西，说你最近也不给她打电话。”

白晓兰吐吐舌头，她怕打电话，就忍不住告诉周思平，自己怀孕的事，想等暖和了再去打电话。

顾北倒是挺好奇程齐家相亲的事，她希望程齐家能早点成家，找到自己的幸福，因为这么温暖的一个男人，不应该一直孤单着，不过看程齐家的表情，好像相亲无果。

白晓兰也是个好奇心非常强的人，凑程齐家跟前问道：“你相亲相的咋样？啥时候结婚？”这会儿相亲，只要双方看对眼，见两面，就差不多开始准备结婚的事了。

程齐家笑着看着表妹，心里有些苦涩，说道：“没成，人家没有看上我。”

白晓兰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你是南城四公子啊，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你呢？”

程齐家不再回答，转身和陆战国说道：“我收到调令，和你们一起参加四月份的任务。”

陆战国点头：“因为涉及到武器的问题，需要借调你这个武器专家来解决。”

因为话题涉及到任务，也没有深说。

白晓兰在一边翻周思平给她带的东西，惊喜的说：“还有这么大一包蜜贡啊，真是太好了，天啊，还有酱菜，我妈是怕我在这吃不上咸菜吗？”说完嘿嘿直乐，心里突然特别特别想妈妈了。

晚饭因为程齐家来，文秀清又多炒了几个菜，怎么说程齐家都算是白晓兰的娘家人，不能太怠慢了。

吃饭的时候，白晓兰觉得肚子有些难受，可是饭吃到一半，上厕所，不合规矩，忍着都吃完饭了，才匆匆跑去厕所。

不一会儿，一脸惊慌失措的跑回来，拉着顾北就进了西屋：“我下面流血了。”

顾北听了吓一跳：“多不多啊？怎么会流血呢？”

白晓兰害怕的脸都白了，摇头：“不多，我用卫生纸擦的时候，上面有暗红 {MOD}的血。”

顾北也跟着紧张起来：“赶紧去医院看看，是不是下午累着了？”顾北说着去喊文秀清进来，毕竟文秀清以前是名医生。

文秀清听了，也吓的不轻：“肚子疼不疼？出血多不多？”

白晓兰有一瞬间觉得手脚冰冷，说道：“肚子就吃饭的时候难受，血不多，就擦的时候有一些。”

文秀清皱眉想了下：“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查查，也安心点，小北你也跟着去，你们快把棉衣穿上。”说着自己也回屋穿衣服。

程齐家这才知道白晓兰怀孕了，跟着一起去医院，家里留陆战国和陆松原在家看孩子。

文秀清怕白晓兰走路多了，再小事变大事，让白晓兰坐自行车后座上，程齐家推着走。

好在离军区医院不远，挂了夜间急诊，扶着白晓兰上楼看病。

一番检查，排除了宫外孕，只是有先兆流产现象，因为是孕早期，胚胎不太稳定，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文秀清和白晓兰都松了一口气，顾北却皱起了眉头，刚才医生问，有没有受过外力的撞击，白晓兰说没有。

她却记得昨天白晓兰还和小胖在炕上闹，小胖一激动，往白晓兰身上扑去，也不知道当时撞到肚子没有，看来以后要小心，真出事，再好的关系都回不去了。

医生也没给开药，打了一针保胎针，让她们回去，叮嘱回去后一定要卧床休息一周，少干重活。

程齐家去车棚推自行车，却听见有人用E语唱喀秋莎，声音很轻，很柔，还带着一点点哀伤，原本是节奏明快的歌，让她唱的莫名的心酸。

程齐家忘记了自己是过来推自行车的，静静的站在原地听。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歌声是从自行车棚对面的医院工会会议室传出来的，唱歌的何勤正面无表情的唱着E语版的喀秋莎。

工会主任温春萍皱着眉头听着，等何勤唱完，有些不满的说：“这首歌应该是欢快的，明朗的，你唱的太缠绵了。何医生，你要重视一下，这是咱们医院三八节汇演的节目，你别不当做一回事。”

何勤淡淡的看了温春萍一眼，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病历薄，丢下句：“我就这水平，谁唱的好，找谁去。”说完轻盈的离开，留下一脸愤怒的工会主任。

程齐家听完歌，开了自行车锁，准备离开，见何勤走出来，忍不住说了句：“你唱的挺好的，很有E国民谣的味道。”

何勤愣了下，停住脚步，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迅速离开。

程齐家这才看清唱歌人的容貌，原来是刘红兵口中那个奇怪的医生。

顾北三人在医院大门口等半天不见程齐家，顾北让白晓兰和文秀清等着，她过去找程齐家。

正好在自行车棚和何勤打了个照面，顾北想着在黄河边上时，何勤主动跟自己点头打过招呼，这会儿见了，赶紧笑着说：“何医生，值班呢？”

何勤看着顾北脸上真诚温暖的笑容，表情也跟着舒缓了一些，微微点头“嗯”了一声，才匆匆离开。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等的都冻透了。”顾北问推车过来的程齐家，她到没事，主要白晓兰还怀着孕，又有流产迹象，要是冻感冒了，非常麻烦。

程齐家尴尬的说不出话，刚才那会儿，确实忘了自己该干嘛，只顾听歌了。

顾北没再多说，晚上正冷，赶紧回家是正事。

没等顾北的再去重新申请商标，对面新开的店，商品全部低价销售，一时间所有拿货的客户都蜂拥而去，顾北这边的生意有时一天也走不了一单。

陈兆急眼了，跟顾北说道：“嫂子，他们这是恶意竞争啊，这样谁也别想挣到钱。”

顾北知道急也没办法，现在如果跟着降低价格，以后就别想翻身了，安抚陈兆他们几个道：“你们别急，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亏下去的，降价容易，抬价就难了，有他们吃亏的时候。”

既然店里生意惨淡，顾北让秦莉盯着，她去市郊区看看，有没有合适建厂的地方。

城市周边的城乡结合部，还都是农田，顾北转了一圈，也吃不准什么样的合适，干脆先回家吧。

看看时间还早，孩子们估计在睡午觉，准备先回家属院洗个澡，再打扫一下卫生。

刚上楼，就见对门赵红梅家不怕冷的开着门，里面传出聊天声，时不时还伴着哈哈大笑声。

顾北低头也不往那边瞅，只管掏钥匙开门，就听赵红梅说道：“小北回来了，今天回来的挺早，过来坐会儿啊。”人跟着也到了门口，热情的招呼道。

“不去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说完不等赵红梅再说话，开门进屋，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应付任何人。

赵红梅脸上有些挂不住，原本想显摆一下自己当经理的弟弟，没想到顾北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生气的关上门回屋。

赵红梅的弟弟赵红河坐在沙发上，看着姐姐一脸的不高兴，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们对门大队长的媳妇，做点生意，骄傲的不得了，谁都瞧不起，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赵红梅撇着嘴说道。

赵红河很感兴趣的问道：“她做什么生意，这么傲气？”

“卖吃的，用的吧，听说省城做的最大的一份，不过她只是出了一点点钱，真正的大老板还不是她呢。”赵红梅不服气的说道。

赵红河眯着眼睛，精瘦的脸上闪过一抹算计，跟赵红梅说道：“要不我帮你在生意上教训她一下？”

赵红梅愣了一下，急忙摆手说道：“她能挣钱，那是人家的本事，咱们可不能干丧良心的事，坏人家生意，我就是抱怨抱怨，你不要瞎搞啊。”

赵红河没有说话，逗着一边的二虎，赵红梅才想起来，聊了半天，都没问弟弟到底是干什么的，当了经理，都管什么啊。

“你这个经理是干嘛的啊？平时都干些啥？”

赵红河很嘚瑟的说道：“我们老板来，就是考察西北的市场，寻找好的合作伙伴，我们也做食品。”

“那你找我家对门顾北不就完了吗？”赵红梅提议。

“你不是说她不好吗？干嘛还要帮她啊？应该找她对手，整垮她不更好？”赵红河有些不明白。

赵红梅听了吓一跳：“你可不能这么干啊，虽说我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能害人，再说你姐夫和她男人关系还不错，你别搞的最后他们没法相处。”

赵红河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可是只认钱不认人。

“我去邮局给我老板打个电话，需要买什么吗？我顺便带回来。”赵红河边往外走边说。

“不用了，家里都有。你快去吧，一会邮局该下班了。”赵红梅催促道。

赵红河嘚瑟的吹着口哨，去邮局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人立马变得毕恭毕敬，很客气的说道：“欧总，我已经到省城了，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你先去省城最大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对了，再帮我留意下，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地皮，适合盖厂房。”话筒里传来温柔恬静的女声。

赵红河拿着话筒对着墙直点头哈腰的说：“欧总，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办的妥妥的。”

“那就辛苦你了，最近我这边忙，也过不去，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赵红河忙急切的点头：“是，欧总，我肯定办好，我就不打扰欧总工作了，欧总再见。”

赵红河挂了电话，立马收起了毕恭毕敬的表情，双手拢了拢时下很流行的二八分头，抻抻身上沿海城市最流行的西装，心里优越感顿生，感觉自己就是个成功人士。

表面上，他对欧若水很恭敬，其实进公司没几天，他就发现了，欧若水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有男人给撑腰而已，背后真正的老板欧天南才是他该巴结的对象，他还发现一件事，欧天南对谁都阴狠毒辣，唯独对欧若水，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所以他既要巴结好欧天南，又要哄高兴欧若水，两人好像还不是夫妻。

如果有一天欧天南厌倦了欧若水这个女人，他也不怕没有退路。

赵红河得意的回家，在楼道门口，正好跟顾北碰个正着，立马停住脚步，理理头发，然后手插裤兜里，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让顾北先过。

这个女人个头不高，长得倒是白白嫩嫩，很招人稀罕啊，不过姿 {MOD}跟欧若水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顾北用余光扫了赵红河一眼，眼皮没抬的从他身边走过，这么冷的天穿身西服也就算了，里面穿着高领蓝秋衣，还打条红领带，这真是够能得瑟的。

赵红河见顾北连正眼都没瞅自己一下，低头理理领带，不屑的嗤鼻，没见识。

第二天一早，顾北他们刚开店门，就见赵红河单肩挎个皮包，包上印着高楼大厦，卫星火箭，上面两个大字，上海。

顾北有些愣住了，这不是昨天单元门口遇见那个得瑟男吗？今天依旧是一身咖啡 {MOD}西装，高领秋衣外系根红 {MOD}领带。

赵红河见到顾北，也是一愣，原来昨天见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姐姐嘴里抱怨的女人啊，赶紧收起心思，笑着说：“老板，恭喜发财啊，我是南海市昌盛公司的业务经理赵红河。”

顾北客气的点头：“你好，不知道赵经理有什么事？”

“我们公司也是做食品的，过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赵红河笑容里带着骄傲。

顾北原本对赵红河说的食品还有些兴趣，现在看到赵红河刺眼的笑容，顿时没了合作的念头，虽说现在是卖方市场，但是还没见一个做业务，能如此浮躁。

压着内心的厌恶，顾北淡淡的开口：“哦，是什么食品啊？”

赵红河从包里掏出带着花花绿绿的包装，得意的摆在桌上。

顾北秉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理念，拿起一个糕点，认真的看了起来，这是一款广式点心，包装上配料表很简单，面粉，鸡蛋，糖，人造黄油等。

顾北看见人造黄油四个字，笑了笑，对赵红河说道：“我们这里做不了这个产品，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赵红河没有想到顾北会拒绝，顿时觉得没有面子，因为按他跑几个月业务的经验来说，很多商户是很巴结他们的，生怕他们把货给了别人家，脸上露出鄙夷的微笑：“老板觉得我们的货不好？”

顾北轻笑摇头：“不是的，因为南甜北咸，我是怕我们卖不出去。”

赵红河觉得面子有点下不来，把桌子上的东西一呼拉，都装进包里，气哼哼的出了门，直接去了斜对面新开的门店。

秦莉有些不解的问道：“为啥不卖呢？咱们这小食品本来就少。”

顾北解释道：“人造黄油很多人不理解，以为是含荤油成分，这在咱们西北，是不太好卖的。以后咱们要转型，这些食品，估计都卖不成了。”顾北指指屋里的食品，有些头疼的说道。

赵红河到了斜对面新开的店，店里年轻老板早看见他一脸怒气的过来，笑着上前：“这位同志要点什么？”

赵红河又把自己的产品介绍了一遍，扫视着店里的产品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产品，到时候能帮你们丰富产品种类，再有就是我们马上就要在这里建厂，咱们要是能合作，肯定对你们有好处。”

小伙子一听，忙点头客气的说：“好事啊，赵经理，你们合作有什么条件吗？对了，我姓马，叫马德。”

赵红河非要喜欢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笑着说：“只要你们能打开西北市场的销路就行，好处嘛～”赵红河把嘛字拉的很长，然后没有再往深的说。

马德很识相的点头：“赵经理的意思，我明白，等我回去问问我们老板华哥和三哥，再给你答复？”

赵红河满意的看着马德，笑着说：“你要告诉你们老板，我们第一批货，是可以后结账的，货款什么时候付，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说完眉毛还轻轻上挑了下。

马德忙从柜台里拿出一盒烟，塞给赵红河，客气的说：“赵经理放心，你明天过来，我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赵红河心满意足的点头离开，还不忘扭扭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哼，这群土包子，给点甜头，肯定能给自己不少好处，想着又得意的看了顾北店一眼，这个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好好在家养孩子，伺候男人，非要做什么生意，赔死活该！

顾北坐在店里，脸冲门口，自然看见赵红河得意的眼神，看着他直接走了，没去丁大全的店，看来是和新开那家谈成生意了。

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人也坐不住了，顾北突然起身跟秦莉说：“我出去一趟，下午就不来了啊。”她要去看看商标注册的事，再去看看地皮，要赶紧转型。

到了商标局，问了关于带有清真标识的商标有什么条件。

商标局办事员挺客气的告诉顾北，最低要求是所办工厂员工数的百分之十是少数民族。

顾北听了心里一凉，看来要先办厂子，再谈添加清真标识的事。

有些沮丧的从商标局出来，看着路上偶尔开过的小汽车，有些自嘲，穿越的又怎么样？知道先知又怎么样？到这里你就要遵从这里的法则，还是要一步一步自己走，没有半点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

顾北垂头丧气的往家走，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放弃算了，这么整太累心了，可是想想又不甘心。

中午暖和，路上的雪开始化了，湿哒哒的路面，让人心情更不好了。

顾北把大围巾围的严严的，就露出一双大眼睛，这会儿的天，倒也没那么冷，完全可以不用围围巾，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把自己埋起来，赶紧回家，还是家里暖和，抱着小胖和莫忘才能心安。

垂着眼皮，看着路上的水坑，没注意和对面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顾北眼角余光扫了下，本来想说对不起，突然顿住了，竟然是柳青。

柳青忙着赶路，也没认出顾北，自顾往前走。

顾北停住脚步，看着柳青的背影，不知道是胖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感觉有几分孕味。

顾北想了想，放慢脚步，跟了上去。

柳青拐进岔路，进了一个胡同，一直走到头，又拐了弯，顾北才敢跟上去，到拐弯处，已经不见柳青的人影了，不过小胡同里只是一排三户人家，想必柳青是搬到这了。

顾北满足完好奇心，转身回家。

…………

晚上的时候，陆战国一吃完晚饭就要抱两个孩子回家。

文秀清有些纳闷：“这刚吃完饭，孩子热身子，胃里饱饱的，出去喝了凉风对身体不好啊。”

陆战国听了，抱着闺女又在炕上坐了没有十分钟，就催促顾北赶紧回家。

顾北也奇怪，很多时候，这个男人是希望把孩子留在小院，回去好折磨自己，这么急不可待的抱孩子回家，还真是少见。

早春的夜里还是比较寒冷，陆战国怕孩子着凉，给裹了小被子，一个胳膊抱一个，急匆匆的往家赶。

进了门，陆战国就催顾北：“你赶紧去洗澡吧，要不头发不爱干，我给他俩换衣服。”

顾北知道这个男人今晚古怪，却又猜不透为啥，狐疑的找出换洗衣服去洗澡。

等顾北洗了澡，推门进卧室，就见陆战国心虚的往身后藏东西，小胖和莫忘很乖巧的并排坐着，两人都抿着小嘴，一边小脸蛋鼓着个可疑的包。

顾北明白了，这陆战国偷偷给孩子吃糖呢。

假装生气的说：“小胖，莫忘，你们嘴里是什么？”

两人紧闭着嘴，动作一致的摇头。

顾北趴小胖跟前，严肃说道：“你俩张开嘴，妈妈看看有没有东西？”

小莫忘听了，嘴巴闭的更紧，小表情很严肃，一副我坚决不说我嘴里有东西的神情。

小胖把嘴里的小鼓包挪到另一半，“啊”的张开嘴，糖块也吧嗒掉了出来。

小胖一见，糖掉了，也顾不上爸爸刚小声交待的，不能让妈妈知道，要赶快吃完的话了。赶紧捡起来，迅速塞嘴里，然后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顾北。

顾北扑哧乐了，回身扑倒陆战国，不满的说：“都说了，晚上不要给孩子吃糖，你怎么还给孩子吃，你们三还合谋骗我，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陆战国自知理亏，小声说：“我不是说了早点回来吃，吃完玩会儿再让他们睡觉，偶尔吃一次没事的。”

顾北拧着他的脸说：“你就惯孩子吧，人家都说严父慈母，我看咱家要换换了，改严母慈父了。这有点不符合你形象啊。”

顾北闹完陆战国，等两个孩子吃完糖，抱着两孩子去漱口，小胖把温开水含在嘴里，觉得和糖水一样甜，咕咚咽了。

乐的顾北忘了白天所有的烦恼。

第二天赵红河到了马德的店里，马德很热情的关了店门，带赵红河去见三哥，说起这个三哥，马德也不认识，他只认识华哥杨天华，因为以前是一个村的，后来杨天华去当了兵，复原后一直在省城混，最近不知道怎么发财了，开了买卖，让他来管理。

马德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很适合干这一行，虽说只见过三哥一面，但是不知为什么的，他总觉得那个男人长的很正直的样子，心机却很深，不过他也只是个跑腿的，连人家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了。

赵红河见到了杨天华，并没有见到马德口中的三哥，心里也对这个三哥有些好奇，觉得越是与更最大的老板接触，要来的好处越多。

杨天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叼着烟卷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和我谈，如果你的产品在西北，能给我们带来可观的效益，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赵红河见话说的这么通透了，也不绕弯子了，扭扭自己的红领带，清清嗓子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南海市的发展，一直走在全国的前端，产品肯定也是新奇制胜的，所以你们放心吧，销售了我们的产品，保证你们今年赚的盆满钵满的。”

杨天华轻笑一下，弹了弹烟灰说道：“来找我们之前，你怕是也找过别人家吧，怎么没有谈成？”

赵红河轻蔑的撇撇嘴：“那个女人就是见识短，看不到市场的发展前景。”

杨天华见顾北竟然会放弃发财的机会，眼神变的高深莫测起来，那个女人看货的眼神还是挺准的，每次她进的货，差不多都是紧俏商品，看来这个确实不太好卖啊。

赵红河见杨天华突然有了犹豫，赶紧说道：“你放心，我们是可以赊货卖的，而且不久，我们公司要在这里建立工厂，到时候，生产的产品肯定更贴近西北市场，好处能少吗？”

杨天华心里开始盘算起来，目前他们的手里的钱并不多，为了打压顾北，甚至还在赔钱，如果能找个大树靠着，可以一下打压的顾北翻不了身。

三哥不是看不得陆战国一家幸福团聚吗？现在来说，正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杨天华心里不动声 {MOD}的谋算完，笑着开口说道：“这么一听，还真是不错啊，不过后续发展，谁也说不好，我们就先合作着，慢慢来。”

赵红河一看有门，喜笑颜开的说道：“放心，和我们合作，你们吃不了亏，我们老板生意做的大着呢，食品只是一个小产业，服装产业也做的很厉害。”

杨天华有些不解：“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京城，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发展，跑我们西北这犄角旮旯来，真是令人费解啊。”

赵红河笑着说：“我们欧总年前来过一次省城，说这里她感觉很亲切，所以想来这边发展。”

杨天华没再多问，赵红河也没有提合同的事，因为他心里还留着个小九九。

赵红河从杨天华的家里出来，就直奔邮局，迫不及待的给欧若水打电话。

“欧总，市场我也调查清楚了，这里非常适合卖我们的产品，我也找到一家愿意代理咱们产品的批发商，是不是可以安排发货了？”

欧若水依旧不疾不徐，温温婉婉的说道：“合同签了吗？把合同签了，寄回来，再发货，要不回头要货款，很麻烦的。”

赵红河一脸的鄙夷，心想不就是靠男人吃饭吗？还搞这么多事，嘴上恭敬的说道：“欧总，对方要求先看到货了，再签合同，而且寄合同，一来一回，要耽误一个月的生意啊。”

欧若水声音虽说温柔，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不行，没有合同，公司这边是不会发货的，有了问题，你承担不了。”

赵红河点头直说是，挂了电话，就给欧天南打了过去。

欧天南接到电话，眉头紧皱，不满的说道：“不是说了吗？食品厂的事，都归欧总管，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就按她说的去办。”

赵红河紧捏手里记电话号码的作业本，拍着马屁说道：“我不赞同欧总的意见，欧总在做生意上，太照章办事了，我觉得要灵活一些。”

欧天南冷笑：“赵红河，你不要在我跟前耍小聪明，你就直接说吧，你有什么好想法。”

赵红河立马一副奴才相的说道：“你想啊，咱们在西北没有根基，要是找个有势力的，是不是可以更好的开展业务，还有欧总不是想在省城建厂子？我今天听这个商户的意思，他们上面有人，咱们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不得不说赵红河是很会拍马屁的，欧天南听了，迟疑了下说道：“我再想想，明天你给我电话。”

欧天南挂了电话，搓搓脸，回省城，他是不愿意的，隐姓埋名这么久，再回去，很有可能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不甘心。

他守护了十一年的女人，他救了她的命，给她起了新的名字，让她新生，可是他依旧得不到她的心，或许她就没有心。

她忘了所有，却依旧执着的要找回记忆。

他可以等她，但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还有多久，他欧天南从来都是得不到的东西，最后宁可毁了，想到这里，欧天南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这是最后一次帮欧若水完成她的心愿，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顾北在想着退路时，对面马德的生意也陷入了僵局，老做亏本甩卖，谁也受不了。

同时陷入僵局的还有远在疏勒河的靳向东，他刚到团部，就接到师部电话，召他回师部开会。

会议内容无非就是马上春种了，要积极组织团里职工做好春种准备工作，提前做好灾害防治工作。

在疏勒河，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如果遇见冰雹，霜冻，一季庄稼就毁了，就算补种，也会影响一年的收成。

及时做好预防措施，就是天灾，也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会议结束后，师长找靳向东谈话，语气里透露着不满：“小靳，怎么也忍受不了疏勒河的苦寒了？”

靳向东心里一凛，他要调走的事情，怎么会传出来？他相信苏墨清肯定不会说的，淡笑着开口：“师长是不是误会了？”

师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希望这真的是一个误会，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国家对你的培养。”说完抬步离开。

靳向东看着师长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调离的路，不会有那么顺利了，转头看向远处白杨树下抽烟的白平天。

白平天似乎感受到了靳向东的目光，扭过脸，一脸得意的又扭回去。

。。。

顾北把所有的钱做了预算，发现买地皮，盖厂房，买设备，钱差的实在有点远，经过好几天的冥思苦想，决定开作坊，找包装厂印包装，然后在库房小院找些年轻姑娘进行分装封口。

封口又是个问题，顾北有些犯愁，这会儿的包装厂也不会生产一拉得那种透明小包装袋，可是也没有卖小的塑封机，只能想办法克服。

顾北愁的窝在家里陪孩子，两个小鬼总是能让她忘了烦恼。

小胖自从爸爸偷偷给她吃过糖以后，和爸爸的关系更好了，每天晚上，陆战国要是不能按时回来，她都要拽着妈妈或者爷爷去门口看看，也不让关大门，万一爸爸回来进不来呢？

白晓兰没事基本都被强迫按在炕上养胎，她在炕上时，顾北交待一定不要让两个小家伙的上去。

天气暖和，院子里的雪都化的差不多了，房檐上滴下的水滴，在地上砸出了一溜的小坑。

小胖非要去踩小坑里的水，大人一不留神，她就跑过去踩几脚，红条绒布做的小棉鞋，一会儿就踩湿了。

顾北无奈的抱着小胖，给她换双棉鞋，假装生气的说道：“小胖，你要是再弄湿棉鞋，就没有换的了啊，你只能光脚丫跑了。”

小胖哪听这个，不但自己去踩，还要拉着哥哥去一起踩。

文秀清摇头笑着说：“赶紧把棉鞋放火墙上烤着，我去给他们做个小塑料鞋套。”

文秀清剪了块塑料布，对折，然后点上蜡烛，找了根小钢锯条，把对折的塑料布的一侧，压在钢锯条上，在火上轻轻的来回一燎，另外一侧也是如此，一个口袋就形成了，递给顾北，让她给孩子套在脚上。

顾北接过仔细看了钢锯条燎过的地方，齿落分明，竟然紧紧的粘合在一起了，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顾北豁然开朗后，立马付出实际行动，让肖红帮着找几个年轻的姑娘，回族优先考虑。

她找专门做包材的地方设计包装袋，里面用来分装的小袋，她想好了，用纸袋，印刷好了，到时候用胶水粘就好了，现在没有成套的流水线，只能靠人工了。

肖红也给力，没几天就招来十几个姑娘，其中五六个回族女孩。

顾北说要用一下几个回族女孩的户口本，几个女孩有些迟疑，出来工作都是偷偷的，要是拿户口本，家人肯定不会给的。

肖红干脆去帮顾北借了邻居家，朋友家的户口本。

顾北这才顺利的注册成带有清真标识的商标。

中午要管一顿饭，由几个回族姑娘轮流买菜做饭。

所有的事情安顿好，时间已经进了四月。

四月是省城最美的季节，市花苦水玫瑰正开的娇艳欲滴。

顾北心情也跟着春光一起明媚起来，店里的生意虽不如以前那么火爆，但是因为一直价格稳定，还是有不少老顾客拿货，月收入除了开支，还能剩下一些。

库房小院里，包材到货之前，让大家每天研究泡茶，几个回族姑娘在家常做这事，泡出来的茶味道要好一些，顾北用天平秤记录下她们每次的克数，最后选大家一致认为最好的作为参考标准。

一直想打压顾北的赵红河有些发愁了，放在马德那里的货，走的特别慢，眼看都到保质期了，还有一大半没有销售，钱收不回来，好处捞不到，还没办法跟欧若水交差，因为欧若水曾经交待过，要先考察市场，再做决策。

赵红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欧若水打了个电话，想了个完美的借口：“欧总，咱们的货先期卖的还不错，最近有竞争对手打压价格，咱们的产品在价格上就不占优势了。”

欧若水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说道：“我五月会去省城，等我去了再说吧。”说完挂了电话，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木棉花开的正艳。

欧天南进来时，就看见欧若水消瘦的背影，一袭红裙，像一枝傲雪寒梅，恬静优雅。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爱穿红 {MOD}，特别是夏天的裙子，无论长短，都是红 {MOD}。

欧若水听见脚步声，转身看着欧天南，微微一笑：“南哥，我们五月去省城好吗？”

“一定要去吗？不能再等等吗？”欧天南皱着眉头说道。

欧若水坚定的点头：“我要去。”

欧天南看着欧若水，最终又退让了一步：“你先过去吧，我最近走不开，记住在省城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在他的印象里，那家人都在T市，只要她不出省城，应该没事，到时候叮嘱赵红河，盯紧欧若水，不能让她离开省城。

欧若水听说欧天南不去，心里松了口气，她越来越无法坦然面对欧天南了。

…………

四月中旬，陆战国他们执行任务去疏勒河，随行的不但有程齐家，还有借调的军医何静。

程齐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借调军医。

陆战国没说这次任务具体去哪，只说了会去很长时间。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从疏勒河出发，过叶城，穿越几百里的无人区，行程数千公里进入藏区阿里，执行秘密追捕任务，随后从藏区进川南折返。

新藏公路的平均海拔在四千五百米以上，沿途翻越五千米以上的大山数座，条件艰苦，路段艰险，所以军区还特意调军事素质过硬，医术也高的何勤跟着，因为何勤在E国受过高海拔，高寒冷条件下，完成急救工作的训练。

陆战国走后不久，周思平和白明珠拎着大包小包赶来了。

白晓兰还躺在床上，想着哪天去给亲妈打个电话呢，看见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妈和大姑，惊的差点从炕上掉下去。

“妈，大姑，你们怎么来了？”白晓兰从床上坐起来，吃惊的说道。

周思平瞪她一眼，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你表哥给你大姑说，我什么时候能知道啊？”

文秀清跟在后面，刚开大门，见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也是吓一跳，笑着说：“晓兰说天暖和了再跟你们说，免得天冷，你们来了遭罪。”

“算她有良心。”周思平又心疼又生气的说。

白明珠年过五十，白白胖胖的很显富态，扫视了屋内，问道：“晓兰，这也不早了，你怎么还不起床，身体不舒服？”

白晓兰坐被窝里直挠头，她早想起了，可是文秀清不同意啊，除了她上厕所，吃饭，其余时间都让她躺着，说等过了五个月，胎儿稳了，再下炕活动活动。

“天天躺着，生的时候，可不好生啊，没事下来多走走。”白明珠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威严。

文秀清赶紧牵着小胖走到炕前说道：“晓兰前期有点流产的先兆，医生建议多卧床休息。”

“什么？怎么会有流产的征兆呢？”白明珠声音一下拔高，突然低头看着炕沿边站着的小胖，不满的说：“你是不是没事的时候抱孩子了？”

这话一出，让周思平和文秀清都有些尴尬了。

白晓兰赶紧摆着手说道：“大姑，你说什么呢，小胖和莫忘都会走路了，又很乖，不要人抱的。”

小胖看着白明珠刚才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凶，紧紧的攥着奶奶的手指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有点想哭。

白明珠却依旧说道：“你说说，京城不嫁，你非嫁这么远，怀孕了男人还不在跟前，你图了个啥？”

周思平气的胸口疼：“大姐，别刚到，就说这些，向东我觉得挺好，陆家也是知根知底的，这桩婚事我和晓兰她爸都很满意。”

白明珠冷哼一声：“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外族。”

白晓兰一掀被子要下地，嘴里不满的说：“大姑，你能别天天把你那优越感挂嘴上吗？你们大清都完了快一百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我们这儿怎么了，我们这儿最起码不会端着夜壶站在厕所门口，问您吃了吗？你要是不满意，你应该去清东陵守着。”

周思平听了最后一句，知道要坏事，赶紧一巴掌拍在白晓兰脑后：“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白明珠气的直哆嗦，指着白晓兰跟周思平说：“枉我最疼这个丫头，你看看她怎么拿话怼我的？”

文秀清也有些生气，板着脸说道：“她大姑，你们坐几天车，不是来找吵架的吧？晓兰和向东的事，在京城的时候，你就给我们甩脸子，现在又找上门来，还有点长辈的样吗？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你觉得合适吗？”

白明珠张张嘴，想想这次来的目的，脸一板，侧身坐在炕边，生闷气。

周思平赶紧出来打圆场，跟文秀清说道：“秀清，你别介意啊，我们坐几天车，大姐这也上着火呢。”说完又扯了下白晓兰的胳膊：“去，跟你大姑道个歉。”

白晓兰脖子一梗，只当没听见，问文秀清：“妈，小北呢？这么早就走了？”

“领着莫忘去前街买牛奶去了，你爸去黄河边溜大黄和大兵，估计都快回来了，你们先坐着，我去做饭。”文秀清笑着牵着小胖出门。

等文秀清都出去了，白晓兰才扭脸跟白明珠说道：“大姑，你能别老瞧不起人吗？我刚说话是重了，可是你也不能当着我婆婆的面，那么数落向东啊。”

白明珠冷哼一声：“我不都是为了你好，怎么不知好赖呢。”

白晓兰直翻白眼，多亏这只是大姑，不是亲妈，要不日子没法过了：“我齐家哥哥真可怜，当我嫂子的更可怜。”

“你说什么呢？和齐家有什么关系，对了，这里离你齐家哥哥的研究所远不远？”白明珠生完闷气，这会儿又开始操心儿子的事。

“不知道，好像是和陆战国他们出任务去了，要好几个月才回来呢。”白晓兰心里还盘算着，等程齐家回来了，非找他算帐不可，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还会传话了。

周思平看着闺女微微凸起的肚子，关心的说道：“这多会儿生啊？我干脆住着，等伺候完你月子再走。”

白明珠不乐意的说道：“哪有娘家妈到婆家伺候闺女月子的，反正向东不在，干脆和我们回京城得了。”

周思平和白晓兰都自动过滤这句话，完全当没有听到。

顾北牵着儿子，端着一小盆牛奶进厨房，就见小胖在小桌子上抱个大馒头啃，文秀清在切菜，菜板边上的碗里，还放着一块冻成冰疙瘩的肉。

“不是说早上喝点牛奶，吃点馒头咸菜吗？怎么又切菜了呢？”顾北把牛奶放下，有些不解的问。

文秀清边切白菜边说：“晓兰她妈和她大姑一早到了，怎么也得炒两个菜。”

顾北有些吃惊：“怎么突然来了，我大嫂昨天还说去打电话呢。”

“谁说不是呢，你给莫忘拿个馒头，让他俩吃，你去菜地割把韭菜过来，一会儿再炒个韭菜鸡蛋。”文秀清交待道。

顾北先去西屋跟周思平和白明珠打了招呼，才去菜园里割韭菜，因为化雪的时候，陆松原就把韭菜地用塑料布蒙起来，现在正好可以吃。

白明珠笑着看顾北出了屋，又问白晓兰：“你们怎么不分家啊，天天搅在一个锅里，像什么事啊。”

白晓兰有些奇怪：“能有什么事啊？再说我住这，都是小北掏的生活费，我掏生活费，都拦着不让。”

白明珠伸手点了下白晓兰的脑门：“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她现在掏钱，是应该的，帮她看着两个孩子呢，就是请保姆，一个月得多少钱？等你孩子生了，还住在这，你看她还能那么痛快的掏钱不。”

白晓兰有些不信的说：“小北可不是那样的人，每次吃的喝的都舍得花钱着呢，再说就算我们掏生活费，不也是应该的。”

周思平似乎也赞同白明珠的话，小声说道：“要是向东能调回省城，你们就分出去单过，不能老这么搅合，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谁知道会不会有想法。”

“你们都想的太多了，行了，别说这个，你们赶紧去洗脸，一会儿吃了饭，去家属院那边洗个澡，回来好好休息休息。”白晓兰赶紧下地，推着亲妈和大姑往外走，这天要是再聊下去，肯定要出事啊。

文秀清炒了白菜炒肉片，韭菜鸡蛋，又煮了几个咸鸡蛋，跟周思平笑着说：“早上也不知道你们来，就凑合吃一顿，一会儿让松原去买只鸡，中午炖鸡吃。”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有啥吃啥吧。”周思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白明珠皱皱眉头说道：“晓兰也吃这个啊，她怀孕呢，怎么能吃这些。”

文秀清有些奇怪：“又不是坐月子，这会儿没忌口吧，而且每天晓兰还喝一碗牛奶，营养也跟得上的。”

白明珠不满的说：“怀孕的时候，也该注意，这韭菜，孕妇能吃吗？吃多了烧心啊。”

白晓兰叹口气说道：“大姑，我要是觉得烧心，我可以不吃，但是不能全家人不吃吧，你能别每天没事找点事吗？难怪以前我奶奶都受不了你。”

“臭丫头，我这不都是为你好。”白明珠气的坐下吃饭。

顾北终于明白，当初陆战国为啥说秦莉不适合程齐家，不适合程家的环境了，这个白明珠确实是个能找事的婆婆。

好在吃饭的时候，白明珠非常注重饭桌礼仪，不再说话，小口小口撕着馒头吃，看着小胖和莫忘把牛奶洒的桌子上，衣服上都是，皱皱眉头，却没有开口。

吃了早饭，白晓兰带两人去家属院洗澡。

文秀清等人走了，忍不住跟顾北抱怨：“她这个大姑，管的特别多，从小白晓兰兄妹四个，都是她教规矩，周思平为了一家和睦，也忍了。这次晓兰和向东回去补办婚礼，白明珠气的不行，觉得晓兰找的男人，不是按她的要求找的，请客那天，她都没去，事后还找上门说，向东和晓兰不懂规矩，没有去请她。”

顾北没想到他们回京城还发生这些事，自己也不好插话，就坐一边安静的听着。

陆松原要把葡萄藤挖出来（秋天时，要把葡萄藤拉下架，盘在葡萄沟里，用麦秸杆和土埋上，怕冻死。）搭葡萄架，让顾北在家看着两个孩子，文秀清给他递一下葡萄藤。

小孩子见大人干活，总是爱往跟前凑，小胖和莫忘也要凑上去帮忙。

顾北无奈，只能领着两个孩子去大门外面玩。

白晓兰领着白明珠和周思平洗澡回来，见两个孩子正撅着小屁股，蹲在地上挖土玩，笑着蹲下身子说：“我们小胖和莫忘在干吗呀？”

小胖抬头挥着爷爷做的小木铲，高兴的说：“挖土。”

白明珠一见白晓兰蹲下身子，赶紧喊道：“你有身子呢，怎么还说蹲就蹲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赶紧进屋躺着。”

白晓兰已经被白明珠念叨一路了，心里有些郁闷，而且听周思平的意思，白明珠一时半会儿还不走。

白晓兰郁闷的时候，靳向东在疏勒河也遇见了大麻烦。

疏勒河的春天来的晚，四月底了，才把棉花种子种进地里，可以避开四月底五月初的寒流。

靳向东为了预防寒流，还让连里的职工，准备了麦秸杆，苞米杆，等寒流来了，在地的四周点一些火堆，能减少点损失。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等过了五一以后，天真正暖和了，这心才能踏实下来。

夜深人静时，靳向东躺在床上，思绪却飞回了省城，白晓兰现在怀孕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肚子大了没有，人瘦了没有，辗转到后半夜也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服，下楼去转转。

天空中，只有一弯浅浅的下玄月，散发着清幽的光，四周一片死寂，偶尔有远处村庄传来的狗叫声。

靳向东沿着小路，往棉花地走去，播种两天了，种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要膨胀发芽了。

朦胧中，见远处有几个人影闪过，靳向东纳闷，这么晚，怎么还会有人？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刚才的几个人影已经不见踪迹，耳边却传来潺潺流水声。

靳向东顿觉不好，这会儿渠道干涸，怎么会有水声？而且要是水流进棉花地，就糟糕了，想着跑了起来，到棉花地头一看，水流在月光的照射下，反着光往地里奔腾着。

靳向东看着挖开的大水口子，急了眼，跳进渠里，用手扒着两边的泥土开始堵口子，又拽了些树枝，费了不少劲，才把水口堵上。

也顾不得渠水冰冷刺骨，爬上渠道，往前跑了一截，竟然还有开口。

靳向东现在才明白，这不是偶然的，而是人为，怕是往下数百米的地方，有很多这样的水口子，赶紧转身回团部，喊醒住的最近的连里职工，拿上铁锹过来堵水口。

十几号人，打着手电，一直忙活到早晨，才把所有跑水的水口堵上，又细细检查了一遍。

靳向东则骑车去十几里外的水闸，发现往他们团部方向的水闸被撬开提起，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夹裹着泥沙，正翻滚而下。

靳向东脸 {MOD}铁青的踩下铁闸，这一看就是人为的，水闸平时都是锁着的。

骑着车子回到棉花地时，天已经大亮，十几个职工都一脸愤怒的站在一起，看见靳向东过来，纷纷抱怨道：“团长，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干的。”

“就是啊，我们就怕跑水，还特意检查过。”

“团长，我刚估摸了下，因为跑水的口子太多，有七八十亩地被淹了。”

“完了，这七八十亩地，要白瞎了，现在补种都来不及。”

靳向东皱眉看着地里被淹的地方，这是一块四百亩的开荒地，土地本来就贫瘠，重新种，产量会更低了。

雪水夹带泥浆的水，干了以后会结成硬硬的一层泥块，快要发芽的棉花种子大部分都会憋死在里面。

职工见靳向东不说话，也都不再吱声，沮丧的站在一边发恨。

靳向东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等地干了，这一片犁了再重新种吧，以后每晚都安排值班的，棉花采摘以前，都不能放松了。”

他心里清楚，这又是白平天给他使的绊子，阴招是吧，那别怪他也使阴招了。

。。。。。。。

顾北这边等包材一到，就开始分装工作了，让肖红当领班，负责检查大家的工作情况，记录每个人每天的分装数量。

每个人分装时，必须带口罩和医用的橡皮手套，戴帽子，不许露出头发，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在卫生上还是要自觉一些比较好。

她和秦莉负责轮流盯着店里的生意，和后面包装的情况。

过了五一，丝路飘香牌三炮台茶开始正式在店里销售了，还准备了盖碗，随时供大家品尝和提意见。

很多人对这个方便包的茶很感兴趣，一大袋十小包，喝起来方便省事，不用每次买茶叶，枸杞，冰糖了。而且一买就要买一堆。价格算起来，比散买也贵不了太多，最重要的还有清真标识，所以一开始包装出来的十几箱，没有两天就销完了。

丁大全在对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跑过来，赔笑着问道：“顾老板，又有发财的门道了。”

顾北坐在桌前，笑笑，也不说话，反正这事也不是秘密。

“你这茶叶是从哪进的货？”丁老板笑着说道。

“我们自己的品牌。”顾北倒没有吝啬的不说。

丁大全吃惊的问道：“你们自己做的啊，怎么样，这个利润应该很高吧？”

“价格是公开的，利润是透明的，丁大板只要回去一算就知道利润大不大了。”顾北笑着说道。

丁大全讪讪的笑笑离开。

秦莉走过来，有些担心的说：“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学咱们做这个啊？”

顾北笑笑说：“这个不用担心，这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市场就可以无限做大，西北五省，包括全国，都可以做，而且有竞争了，有对比了，对咱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秦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顾北说行，那肯定就行了。

赵红河此时心里跟猫挠了一样难受，欧若水已经在来的火车上了，后天估计就能到省城。

因为他没有好好考察市场，也没有签合同就把货赊了出去，到时候，欧若水一发火，不得开除自己啊。

左思右想后，赵红河决定，先拖着欧若水，不让她到批发市场，他先找杨天华通通气。

却没有想到欧若水此时已经到了省城，她并没有急着找赵红河，也没有去批发市场看产品，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只觉得只要一踏上省城这块土地，就会觉得莫名的亲切。

欧若水先找了家国营招待所住下，然后没事就在大街上溜达，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她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欧天南，他说她叫欧若水，他说他是她远房的亲戚。

欧若水，这个名字她非常不喜欢，太柔，太弱。

后来，她跟着欧天南在陇东煤矿挖过煤，去过深山里伐过木，吃过很多苦。

直到突然有一天，欧天南告诉她，他们发财了，他要带着她过好日子，领她离开了G省，她不想走，总觉得离开了，心里就会空，会失去很多东西，可是她又没有认识的人，只能跟着欧天南去了南海市。

欧天南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来的钱，在南海市摆过地摊，做过小买卖，一点点做到今天这么大。

前几年，每年都在饥饿，贫穷中奔波，欧天南对她客气有礼，照顾的也是面面俱到，那时她是信任他的。

欧若水是从到了南海市以后，才对欧天南有了戒心，她从欧天南的眼里看出了遮掩不住的情～欲。

欧若水呼了一口气，把身上红 {MOD}的风衣紧紧的裹了裹，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红 {MOD}，每次穿上，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温暖。

不知不觉走到市一小的门口，正赶上中午放学的时间，学生蜂拥着往外跑，嘴里还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欧若水驻足，安静的看着小学生们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也不禁跟着微笑起来，她很喜欢孩子，特别是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小姑娘，心就像被根头发丝紧紧勒住，疼的心脏都要缩在一起了。

“金铭，金铭，刚才那个阿姨长得真好看，你和她还有点像呢。。”一个小女孩跟九儿说道。

九儿眨眨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在哪儿呢？”

女同学转身指着校门说：“刚就站在那呢，你俩好像，我差点以为是你妈妈呢。”

九儿也转身，只看见有个红 {MOD}的背景随着一大群孩子往前走，回过头说道：“咱们赶紧回家吧，我奶奶说，中午给我和我六哥包饺子呢，要不你去我家吃饺子吧？”

“不去了，我还要回去帮我爸爸看着报纸摊呢。”

“那你星期天去我家吧？不行，我星期天要去看我姨……”

两人说着话，快步往家走去。

赵红河给欧天南打了电话，才知道欧若水已经到了省城，心里直骂这个女人事多，急吼吼的跑去见欧若水。

欧若水见了赵红河，也不觉得吃惊，欧天南肯定会告诉他，自己住的地方。

“欧总，你看要不要先去见见咱们那个客户杨天华？”赵红河局促的建议道。

欧若水瞥了一眼赵红河的不自在，淡淡开口：“不急，那批货是不是收不回来钱了？”

“欧总，那批货最近销路不好，刚过完年，大家手里也没有钱，而且西北这边本来就穷，咱们那种糕点在这不好卖。”赵红河找了一堆借口。

欧若水没再接话，这事欧天南同意时，她就知道要出事，而且她本来也不赞同做糕点生意。

赵红河见欧若水不吱声，赶紧从包里掏出顾北他们生产的三炮台茶，献宝的递给欧若水：“欧总，这个茶业，卖的特别火。”

欧若水有了些兴趣，接过茶叶袋，仔细看了起来，她原本也是想在省城开个茶叶厂的，这个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赵红河见欧若水这么感兴趣，殷勤的说道：“欧总，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应该找个本地人给咱们跑跑关系什么的。”

欧若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赵红河的小心思，她自然明白，可是这样的人，有时候还是有点利用价值，想了想开口说道：“可以，你约好时间告诉我就好。”

…………

顾北因为周思平和白明珠的到来，每天晚上都要回家属院住，好在现在白天天长了，吃完晚饭天还亮着。

小胖最近见爸爸一直不回家，黏妈妈更紧了，顾北在家走一步，小胖跟一步，就是上厕所，都要在厕所门口等着。

晚上回家，小胖也哭着要跟着回家。

顾北叹口气，只能把莫忘留下，牵着小胖回去。

天暖和，吃了晚饭，家长都带着孩子在院里玩。

见顾北牵着小胖回来，田媛媛笑着说道：“可是有一阵子没见你们了，小胖越长越好看了。”

“老陆出任务去了，我们就一直住在小院那边，小胖，你要不要和佳佳玩一会儿？”顾北俯身问小胖。

没等小胖点头，佳佳跑过来，要把皮球塞给小胖。

小胖乐着把皮球扔了出去，看着佳佳跑着去捡，咯咯直乐。

赵红梅领着二虎在远处的水泥乒乓球台前玩。

田媛媛凑顾北跟前小声说：“赵红梅的弟弟是不是也跟你们同行啊？”

顾北点点头，怎么也算半个同行吧。

田媛媛撇撇嘴：“难怪呢，赵红梅最近在院里天天吹嘘他弟弟有本事，能挣钱，还张罗着给他弟弟找对象，不说别的，就她这样的大姑姐，都没人愿意嫁。”

顾北乐了，看着赵红梅往这边看，笑着说：“这事回头咱们在家聊，这人来人往，让人听到多不好。”

正聊着天，就见赵红河趾高气扬的回来，因为天气热，西服里面穿着低领秋衣，光秃秃的脖子上依旧打着红领带。

赵红河看见顾北站在院子里，心里更得意了，今天欧若水不但见了杨天华，还同意投资建厂后，由杨天华他们负责省城的市场。

顾北只是瞥了一眼赵红河，就转头看着小胖和佳佳扔皮球玩。

赵红梅见赵红河回来了，抱着二虎过来笑着说：“今天回来的挺早，这两天看你忙的，人都瘦了。你们公司生意挺好的吧。”

赵红河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显摆机会，停在顾北她们不远处，大声的说：“挺好的，我们老板过来了，打算在这儿建个厂子，以后厂子那边一大摊，也归我负责。”

赵红梅以为是真的，高兴的说：“真是太好了，那以后不是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赵红河得意的点头：“对啊，说不定我要搬厂子去住，而且以后采购茶叶这种事，也归我管，估计还得让我老出差呢。”

赵红梅乐的合不拢嘴，这个弟弟可真给他们老赵家长脸。

顾北也没遗漏赵红河说的话，采购茶叶？难道他们也要做和茶叶有关的生意？赵红河的老板好像是南海市的，那边人对茶叶更有研究，如果他们来省城，建的是茶叶厂，对她们的生意肯定有不小的冲击。

赵红梅跟赵红河聊完，又抱着二虎凑到顾北跟前，笑着说：“我都没想到我弟弟能这么出息，以前还愁找不到媳妇，现在得我们好好挑挑人家。”

顾北虚假的笑笑：“那倒是挺不错的。”

赵红梅点着头说：“那可不是嘛，而且我发现这去公司上班，比自己当老板轻松，不用操那么多心啊，天天穿的体体面面的，出去就是喝茶聊天，生意一谈成，钱就进口袋了。”

顾北知道这是赵红河给她灌输的思想，也没有反驳，应付道：“确实是挺省心。”

赵红梅怀里的二虎见小胖和佳佳玩的开心，也非要去地上一起玩，又哭又闹的喊着要下去，两个手还啪啪的拍着赵红梅的脸。

赵红梅也不恼，还笑着说：“乖啊，下去可不能抢小朋友玩具啊，要好好的玩。”说完胡噜了一把二虎脸上的鼻涕眼泪，把二虎放地上，自己去旁边大树那，把手上的鼻涕眼泪抹树干上。

二虎一下地，直冲着佳佳就过去抢皮球。

佳佳一见二虎过来，竟然把皮球一扔，站那儿哭起来。

田媛媛叹口气，去抱佳佳。

小胖站那儿眨眨眼，跑到顾北跟前，拽着她的衣角说：“妈妈，回家。”

赵红梅擦干净手过来，见顾北和田媛媛都带着孩子走了，不满的嘟囔道：“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一起玩一下又怎么了？”

赵红河在一边用鼻子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姐，你放心，你那对门邻居，再能不了多久了，等我们的产品一出来，肯定把她的生意压的死死的。”

赵红梅有些诧异，说道：“各卖各的就好了，干吗要压着人家，我给你说，你不要胡搞，不说别的，就冲着你姐夫那儿，也不能太过分了啊。”

赵红河没有吱声，吹着口哨上楼，反正只要挣钱就好，其他的和他没有关系。

…………

欧若水虽说同意和杨天华他们合作，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她也需要本地人尽快的帮她了解和熟悉这个市场。

接下来的日子，杨天华每天领着欧若水去城郊看地，他不明白那天三哥在楼上看见欧若水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甚至还躲进卧室没有见她。

后来三哥反复叮嘱他，不能带欧若水去市场，一定要避开顾北和秦莉，甚至带欧若水看地皮的时候，一定要去城北边，因为顾北家住在城东南。

欧若水正好也没有兴趣去市场去看蛋糕的销售，她的想法是找个繁华的地方，开一间茶叶的专卖店，而不是在乌七八糟的批发市场做流通。

这下正和了杨天华的心意，带着她去周边看地皮。

最后在城北郊买了块两亩多地的宅基地。

关于盖厂房，这会儿没有正规的建筑队，都是找几个大工小工，临时组建。

欧若水直接找了附近的村民，让他们帮着找泥瓦匠，小工，然后工钱按进度结算，砖头木料也是自己亲自去砖厂谈。

杨天华本以为这种事，一个女人肯定干不好，最后还是要他们去做，这样，他们就能从中稳赚一笔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倒是精明的很。

看着很瘦弱的一个女人，办起事来，倒是泼辣老练的很。

就连建厂的图纸都是欧若水亲手画的，忙完这些，欧若水就开始忙着注册公司和注册商标。

因为欧若水的户口不在省城，在注册公司的时候，又一番折腾。

磕磕绊绊的，时间进入了六月底。

白晓兰的肚子明显大了起来，人也胖了不少。

白明珠住了一个多月，见也等不回儿子，动身回了京城。

周思平舍不得闺女，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她。

周思平想着是文秀清和陆松原看小胖和莫忘已经够辛苦的了，回头再伺候白晓兰月子，肯定忙不开，最主要的是怕自己闺女受了委屈。

顾北最近三炮台茶的销量非常好，她开始想把茶叶从批发市场提出来，在外面搞一个专门的精品店，就像后来的吴裕泰，天福茗茶一样。

没事了，她就开始转繁华的街区，看有没有适合开精品店的。

当看到红旗百货大厦旁边一家正在粉刷外墙的新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店的里面刚刷完大白，墙外的门头上，用红油漆写着四个正楷大字，福清茗茶。

竟然有人早一步开店了！

顾北愣了很久，才抬步走到店门口，里面还是一片凌乱，地上到处都是半截的砖头。

顾北忍不住问刷大白的师傅：“同志，这个店是干什么的啊？”

“好像要卖茶叶。”

“老板是谁啊？哪的人？”

“哪的人不知道，是个男的，三十岁左右吧，姓杨。”

顾北想了一圈，也不认识姓杨的，知道生意场上，谁先来，谁就占先机，看来开店的事要抓紧时间了。

等顾北离开，刷墙的杨天华才轻蔑的笑笑，就这样，还想和他们斗！

欧若水看先期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回了南海市，让杨天华盯着把店装修好，把厂子盖好，等她从南海市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开业了。

杨天华虽不乐意，干这么多，可是一毛钱好处都没有捞到，三哥却一再强调，一定要全力配合欧若水，这将是他们到时候最好的一张牌。

顾北看到同行已经得了先机，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到更好，才能赢利。

想着马上就是两个孩子两岁生日了，等过完生日再准备开店的事。

…………

文秀清在家锄着菜地里的草，两个孩子在一边跟着捣乱，小胖现在已经会说很多话了，看着还没有红的西红柿，不停的问：“奶奶，那是啥东西？”

“奶奶，这个可以吃吗？”

“奶奶，可以吃吗？”

文秀清看着小胖大眼睛里满满的好奇，笑着说：“不能吃，莫忘，领妹妹去葡萄架下玩啊。”

莫忘听话的牵妹妹走，小胖还在问：“奶奶，那个能吃吗？”

文秀清听见大门响，然后就见顾北推着自行车进院，笑着说：“小胖快看，妈妈回来了，快去吧。”

小胖这才放弃追问，跑着去找妈妈，边跑边喊：“妈妈，妈妈，给胖胖买好吃的没有？”

顾北停好自行车，看着奔来的两个小人，被太阳晒的小脸红扑扑的，蹲下身子说：“小胖要吃什么啊？”

小胖伸出都是土的小脏手，搂着顾北的脖子，娇气的说：“买冰冰啊，爷爷买冰冰了，好吃。”

莫忘在后面用力点头，证实妹妹说的话对。

文秀清停下锄头，笑着说道：“有骑自行车驮着箱子卖冰棍的路过，你爸上午的时候给他俩一人买了一个，吃了就忘不掉了，追着你爸还要吃冰棍。”

顾北乐着搂着小胖说：“冰冰吃多了肚子疼，太凉了，明天再吃啊。”

小胖缩回胳膊，用小手摸着肚子说：“不凉，妈妈，肚肚热，吃冰冰？”

周思平陪着白晓兰出去遛弯儿回来，一进院就听见小胖闹着要吃冰棍。

白晓兰笑着说：“小胖，看大妈手里是什么？”说着把手往身前一身，摊开的手掌里放着四五根纸皮包的冰棍。

小胖抬头一看，大眼睛一下亮起来，咯咯乐的就要冲过去。

吓的顾北一把拉住小胖，白晓兰现在大着肚子，可不敢马虎，先拽着小胖去洗手。

白晓兰把冰棍给小胖和莫忘一人一根，又分给顾北一根，喊着文秀清说道：“妈，你也来吃吧，给你也买了一根呢。”

文秀清掸了掸身上的灰，过来洗了手，才接过白晓兰手里的冰棍，笑着说：“我今天还给你爸说了，要少给小胖吃冷的，女孩子吃多了不好。”

“没事，又不是天天吃，那个卖冰棍的好多天才来一次。”白晓兰自己剥一根塞嘴里咬了一口，才问顾北：“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北帮着给两个孩子把冰棍纸剥了，才叹口气说：“我本来是转着去找个店，后来没遇见合适的，就直接回家了。”

文秀清好奇的问：“现在生意不好了？怎么还要开店？”

“我想着开个专门卖茶叶的店，开在市中心。”顾北简单的解释道。

白晓兰咬着冰棍，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缺钱不？我这有，可以借给你。”话刚说完，周思平在后面偷偷拽了下白晓兰的衣服，这丫头是不是傻呢？

顾北摇头：“现在还不用，我手里的钱还够开个店的，因为租金要不了多少钱。”

文秀清摇头：“要是你批发市场的生意还行，就别再折腾了，挣钱不挣钱先不说，太操心了啊。”

周思平也附和：“对啊，钱挣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够，其实够花就行。”

顾北笑着说：“批发市场干着太累，转型了，后期会轻松点。”说完低头看坐在小凳子上吃冰棍的两兄妹，两人都舍不得咬着吃，一直嗦着吃，粉红 {MOD}的冰棍，嗦的发白，两人的小舌头倒是红红的，冰棍水顺着胳膊流。

赶紧去拿毛巾给两个孩子擦，看着两孩子吃冰棍的样子，都忍不住乐起来。

中午，文秀清让陆松原看着两个孩子，她和顾北去做午饭。

周思平拉着白晓兰进了西屋，一进屋，周思平就点着白晓兰的脑门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人家都说财不漏白，你怎么还上赶着要借钱给人啊。”

白晓兰不以为意的说道：“妈，这也没什么啊，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你自己不也说，要搞好一家人的关系，我借钱给小北，又不是借给外人，你还担心她不还了啊？”

周思平气的真翻眼：“我怎么生你这么个缺心眼呢，你看小北做生意，怎么没喊你入股，她挣了钱，也没说拉你们一把。”

白晓兰有些不明白了：“她做生意为什么要拉我入股？我又不喜欢做这行。”

周思平瞪了闺女一眼：“要不说你傻呢，你想啊，她要是有心拉你们一把，可以让你投钱进去，回头分点利给你就好了。”

白晓兰惊奇的望着自家妈：“妈，这你都懂，厉害啊，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亲戚和钱沾上关系，最后容易远了。”

周思平有些不满的说：“那你就看着人家挣钱吃肉，你连个汤都喝不着，你要是带着孩子不上班，就向东一个人挣钱，以后日子过的可不宽裕啊，爸妈又不能帮衬你一辈子，你说你以后怎么办？”

白晓兰隔着大肚子，搂着周思平笑着说：“你不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放心吧，我指定不能把你外孙饿着。’

“你就贫吧，不过以后也要长个心眼，别天天傻呵呵的，妈说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们关系处的好，我和你爸也放心，但是她这种自己发财，不管家里人的劲儿，我就挺看不上的，你婆婆说她和一个叫什么莉的姑娘合伙？怎么能和外人合伙，就不先想想自己人呢？”周思平这段时间，见顾北买菜，买肉，买水果，都挺舍得花钱的，心想肯定是没少挣钱。

白晓兰听了，扑哧一乐：“妈，这些话，是我大姑说的吧？你说说你们，没事都瞎捉摸什么呢？我大姑说的话，你怎么还能听呢？”

周思平反驳道：“你大姑这次说的挺对的，我天天也看着呢，确实是这么个事。你别一天没心没肺的。”

“妈，你们一天想这么多，累不累啊，你放心，我们都能过的好好的。”白晓兰安慰道，她就奇怪大姑洗脑的能力怎么这么可怕。

周思平见白晓兰根本听不进去，也没再说，当父母的，私心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更好，谁知道，这丫头根本当耳边风，叹口气，都得吃了亏，才能长记性。

现在蔬菜基本都下来了，所以午饭文秀清炒了苦瓜鸡蛋，辣椒炒肉，素炒小白菜，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份肉末豆腐。

吃饭的时候，周思平看看白晓兰的肚子，叹口气说道：“这向东也不知道八月份能不能回来，连个电话也不打。”

白晓兰咽下嘴里的饭，才说道：“妈，我不是说了吗，那的电话根本就是个摆设，往他们师部还是勉强能打通，写信能一个月回来一封就不错了。再说，就算能打通，往哪打？家里又没装电话。”说完情绪一下低落起来。

文秀清跟着说：“向东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战国吧，又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真是一天让人操不完的心啊。”一句话，说的顾北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这心就没有一天踏实过。

陆松原看着四个突然情绪低落的女人，有些头疼的说：“你们别搁这瞎想了，向东那肯定没事，战国他们也不会有事的。”有没有事，其实他心里也没有谱，如果是普通的任务，也不会派他们王牌部队过去。

他们在家里担心的时候，陆战国他们已经穿越数千公里的，快要进入藏区阿里。

一路上，很多战士出现高原反应，有的甚至因为感冒引发肺气肿，在半路上送到最近的兵站，送下山接受治疗。

等快到阿里时，同去的人员只剩五分之四。

在这里执行任务时，程齐家被流弹所伤，一直高烧昏迷中。

何勤就算医术在高，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是束手无策。

“大队长，要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送到离这里最近的阿里军区医院。”何勤皱着眉头问道。

陆战国只是沉思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快速下命令，让两个战士陪着何勤送程齐家去阿里军区医院，其他人绕过阿里，继续执行任务，最后在川南集合。

小张和小吴两个战士都是七八年的志愿兵了，心里不是很情愿跟着何勤去执行任务，这个医生脾气太古怪了，一路上没少凶他们，现在程齐家生命都有危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战国还给他们留下了一辆汽车，就这样，去往阿里军区医院也要四五天的时间，道路崎岖难走，艰险路段，时速只能达到十几公里，为了保证安全，只能龟速前进着。

小张嘟囔道：“什么鬼路，这么难走，何医生，我去驾驶室帮小吴看着路吧。”

何勤看着小张不自在的脸，知道是不想和自己待在一个空间里，扒开帆布缝，看了看外面说道：“这会儿路还算平坦，你就搁这照顾他吧。”

小张被噎的没话反驳，伸手摸摸躺在车厢中间的程齐家，又帮着掖掖被子，突然坏心眼的说：“何医生，这被子有点薄，程干事好像浑身发冷。”

何勤借着帆布缝透进来的光亮，看着小张戏谑的眼神，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脱了衣服给他暖。”说完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也不理小张吃惊的样子。

………………

小胖和莫忘过生日这天，陆战国没有回来。

文秀清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着给两个孩子煮鸡蛋，做长寿面，中午又准备了一桌菜。

秦莉带着九儿和陈刚也来凑热闹。

庄淑娴还做了两套衣服，让秦莉带了过来。

给小胖做了条粉 {MOD}的小连衣裙，裙摆上，用红纱巾做了好多小花朵，缀在上面。

秦莉笑着说：“这是庄伯母看电视上的歌星这样穿，就给小胖做了条，还挺好看的。”说着就张罗着给小胖换上。

白晓兰在一边嘻嘻直乐，她觉得白白胖胖的小胖穿这个粉红裙子，就像王府井女子百货大楼里卖的奶油生日蛋糕一样，粉粉的一大个，上面全是大朵的玫瑰花。

周思平看着白晓兰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直叹气，前些天就说让她给两个孩子买身衣服，还非说一家人，不用那么客套。

顾北也乐，觉得小胖穿上这件裙子，喜剧效果很浓，因为小胖长的有点胖，小肚子都鼓出来了。

白晓兰乐够了，从口袋摸出两块玉石，说道：“这是我送给莫忘和小胖的生日礼物。”说完小得意的递给顾北。

“你背了多少石头回来？这出手也太大方了。”顾北惊讶的说道。

“这是上个月向东寄回来的，我偷偷藏起来，好给你们个惊喜啊。”白晓兰笑着说。

九儿也凑过来，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说：“姨，这是我画的全家福。”

顾北展开一看，密密麻麻一堆小人，每个都标注着名字：姨夫，姨，小胖，莫忘，爷爷，奶奶，六哥，秦莉姨，和自己，标题是幸福的大家庭。

陈刚给莫忘做了个木头枪，还给小胖磨了一个精致的桃核篮，用红毛线编了个绳，给小胖戴脖子上。

文秀清看着笑着说：“两个孩子真是费心了，还给小胖，莫忘准备礼物了。”

饭菜摆上桌时，李凤梅领着两个孩子，拎着只大公鸡，满头大汗的赶了来。

一进院门，就说：“我等两个孩子放学，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啊。”

“不晚，不晚，菜刚上桌。”文秀清笑着赶紧进屋搬凳子。

大东小东一见陈刚和九儿，都亲热的跑了过去，晓东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九儿，竟然有些腼腆的说道：“呀，九儿妹妹长这么高了。”

李凤梅把鸡扔到鸡圈，笑骂道：“那是九儿姐姐，还叫妹妹。你看你不好好吃饭，九儿马上都比你高了。”

顾北赶紧张罗着李凤梅过来吃饭。

因为几个孩子吃了饭还要去上学，也没多客套，落座吃饭。

吃了饭，顾北送李凤梅出门，李凤梅拉着她到一边，小声说起来：“前两天，李娟过来找我，说是向敏想和我们和好。”

顾北觉得奇怪，这又唱的是哪一出？纳闷的问道：“她怎么跟李娟说的？”

“我倒没细问，李娟说向敏这次找她，穿的特别板正，衣服啥的都是新买的。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医院碰见她，穿的是啥？那次我在李娟那个市场也碰见过一次她，穿的衣服都带着补丁，怎么突然就发达了？”李凤梅纳闷的问道。

顾北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个人也不打算交往了，过好过坏，跟她关系也不大。

李凤梅见顾北不吱声，叹口气说：“我就怕这里面有事，你想怎么突然就想着来找我们，以前碰见了，还躲着走呢。”

顾北也认同这话：“以后咱们注意着点就行，你赶紧带着孩子们上学去，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

这边大东和小东还拽着陈刚和九儿不停的说：“星期天，你们到我家来玩吧。”

“我们家住在武装部家属院十五号院，陈刚哥哥你带着九儿妹妹来吃杏子吧，我们院里的杏子熟了。”小东有些舍不得的说。

李凤梅喊了半天，两个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顾北再去看那家新装修的店时，已经开始卖各种散装茶叶了，进店转了一圈，发现店了竟然还有上等铁观音和大红袍卖，有些吃惊这家茶叶店的定位，像老百姓日常消费的陕青茶和茉莉花竟然没有，心里有些起疑，细细的把每个茶叶的品种都看一遍，才转身离开。

一直在内室的杨天华，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不屑的一笑说道：“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我就不信她还能看出什么花样。”

坐在藤椅上喝茶的三哥摇摇头：“你不要小看了这个女人，这个和欧若水，这两个女人都精明的很，不过这两个女人要是斗起来，肯定是一出好戏，比泼妇骂街好看多了。”

杨天华有些不解：“三哥，你说这欧若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回去就不来了，光发这么多茶叶来干什么？”

三哥掏出一支烟点上，透着飘渺的烟雾，目光阴鸷起来，声音冰冷的说道：“她回来的越晚，将来越后悔。”

顾北出了店，脑子就开始不停的运转，如果在闹市区开茶叶店，应该是高端消费加大众消费，这会儿人们刚解决温饱问题，是全力奋进奔小康的时代，很多人根本不懂大红袍，铁观音，金骏眉这些茶，甚至分不清乌龙茶和红茶的区别吧，就算送礼，当地人似乎更认本地的绿茶。

顾北走到马路对面，又停下脚步，眯眼看着对面装修不起眼的茶叶店，处处透露着古怪。

压下心里突然升起的不安，顾北开始踏实的找店铺。

经过几天的奔波努力，顾北在省政府附近，找到了合适的出租房，一排三间，马路对面是白银商场。小店北面街道进去，就是一些机关单位。

租金自然不便宜，一年一千块钱，而且要一交三年的，因为房子属于街道办管，顾北倒也放心，一下交三年，也省的以后每年涨房租了。

租好房子，顾北就开始考虑要装修成什么样风格的，能更吸引人一些。而且这次，她打算等装修好了，就去电视台打广告。

没等顾北开始着手装修房子，白晓兰要生了。

白晓兰一早起来，就开始肚子疼，周思平急的团团转：“这不是还要一个月吗？怎么就肚子疼上了？”

文秀清也慌了，赶紧让陆松原去邻居家借个板车，推着白晓兰去医院。

白晓兰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脸 {MOD}苍白的半蹲在地上，趴在炕沿边，咬牙忍着。

周思平看见闺女这样，心疼的抱怨：“向东也没个信，媳妇生孩子也不回来，像话吗？我闺女自己搁这遭罪。”说着蹲下身子，抓着白晓兰的胳膊，跟着流起眼泪。

白晓兰本来疼的就不想说话，看见妈妈这样，出声安慰道：“妈，你别哭了，你当年生我们几个，我爸不也都没在吗？没事的……啊……”肚子一缩，疼的白晓兰剩下的话化成了闷哼声。

顾北牵着两个孩子，在一边干着急，也没办法。

陆松原借了板车来，在板车上铺了床褥子，喊文秀清和周思平扶着白晓兰赶紧出来去医院。

文秀清和周思平费劲的把白晓兰扶上板车，文秀清不忘叮嘱顾北：“你在家把大门插好，看好两个孩子，锅里有早上热的馒头，煮的鸡蛋，你给孩子一会儿喂了啊。”

顾北点头送他们出了门，才牵着两个孩子回来，把大门从里面插好，怕孩子一不留神跑出去。

给两个孩子喂了早饭，顾北自己却没有胃口，让小胖和莫忘在葡萄架下的炕上玩，她心神不安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快中午的时候，秦莉满头大汗的跑来。

顾北有些诧异：“这是出什么事了？”

秦莉兴奋的说：“小北姐，咱们发财了，今天来了个大客户，一下定了五万块钱的货。”

顾北眉头一下皱起来：“五万块？怎么会这么多？”

秦莉点头：“就是宁省的黄老板，不是来拿过好几次货吗？这一次要五万块钱的三炮台茶，说他们那特别受欢迎，好几个下面市里的客户，都给他交订金了呢。”

顾北心一下沉了下来，问道：“你们签合同？要定金了？”

秦莉点头：“他说他急着赶十一点的火车，就急急写了份合同，还给了三千块钱定金。”

顾北觉得心脏都要缩起来了，这是多么明显的骗术啊，声音不由颤抖起来：“合同你带来了吗？”

秦莉赶紧把手写的合同掏出来，递给顾北。

顾北一眼扫完，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如果逾期交货，要求双倍赔偿！

双倍赔偿，就是十万啊！

秦莉看顾北脸 {MOD}难看，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北姐，有什么不对吗？”

顾北稳下心神，勉强一笑说道：“没事，我大嫂生孩子，最近我可能去不了市场，你要盯紧点。”

她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跟秦莉坦白说出来，万一这一单生意是自己多虑了，会打消秦莉的积极性，如果是个骗局，会让她又陷进深深的自责当中，现在好在合同刚签，一切都可以预防。

秦莉有些狐疑：“真的没事吗？这么大笔生意，你并没有很高兴啊？”

顾北笑了笑：“一会儿我把存折给你，你和陈兆一起去进货，进货的时候记得要检查每一斤茶叶的质量。进了货，先拉过来，让我看一眼，还有最近让陈兆他们晚上睡觉都警醒点，一会儿你把大黄牵过去，晚上万一有个动静，大黄能派上用场。”

顾北把每一个环节又仔细在脑海里梳理了一边说道：“还有，让肖红再找一些人手，在院里搭个棚子，分两拨干，这样效率会高一些。”

秦莉点头，看着顾北交待事情的时候，脸 {MOD}表情凝重，也知道这批货，涉及的金额巨大，来不得半点马虎。

顾北交待完，心里叹口气，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家属院经常没有人住，顾北就把存折就放在小院这边，进屋从带铜锁扣的皮箱里，把存折拿出来，递给秦莉，里面一共只剩四万多一点，是她们全部的家当了。

做生意有时候就像 {MOD}，投资就是你的赌注，输赢就看你的运气了。

顾北把存折交给秦莉的时候，又再三叮嘱，一定要让陈兆他们几个费点心，产品也要严格把关。

医院生孩子的白晓兰，正在经历着鬼门关走一圈的折磨。

周思平在产房门口不停的走来走去，一直对女婿很满意的她，今天突然对靳向东有了很大的意见，自己闺女在里面受那么大的罪，连个人影都看不着，想着想着，忍不住心疼的哭起来。

文秀清也急，这人都进去两个小时了，也没点动静，贴产房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偶尔能听到白晓兰的闷哼声。

白晓兰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折了的疼，疼的心里直骂娘，这也太他么疼了。

直到中午过后，产房才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周思平和文秀清高兴的赶紧围在紧闭的门口，终于生了，陆松原站在不远处，没好意思围上前，脸上的笑容一下加深不少，心里也是激动的不得了。

没多会儿，护士就用小花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

文秀清和周思平立马围了过去，几乎是同时开口：

“男孩，女孩啊？”

“我闺女怎么样了？”

护士笑着说道：“恭喜你们，是个大胖儿子，八斤四两呢，产妇很好，观察一会儿就推出来了。”说着把怀里的孩子递了出来。

文秀清笑着接过孩子，嘴里不住的说：“又是个大胖孙啊。”

周思平此刻没有心思看孩子，跑过去扒在手术室的门上往里看，见闺女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脸 {MOD}煞白，嘴唇都咬出血了，心疼的又哭起来。

文秀清抱着孩子，看周思平这样，赶紧跟陆松原说道：“你快回去买只鸡，让小北炖上，晓兰一早到这都没吃东西呢，不对，你先去买包奶粉上来，一会儿先给她喝点奶粉，还有给孩子买个小碗和小勺，早上都忘带了。还有，回家记得让小北给晓兰找身衣服。”

文秀清交待的毫无顺序，陆松原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先去干哪个。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文秀清见陆松原站着不动，催促道。

“我还没看孩子呢，先让我看一眼孩子啊。”陆松原不满的嘟囔，走到文秀清跟前，不错眼珠的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真好看，跟莫忘一样好看！

文秀清又催促：“快去，一会儿回来再看。”

看着陆松原走了，才抱着孩子到产房边上跟周思平说：“我让松原回去熬鸡汤了，一会儿晓兰出来，先给她喝点奶粉。”

周思平心疼的又看眼闺女，这才转身看小外孙，稀罕的说：“我看看，长的真好看，跟我们家晓兰小时候长的一个样。”

文秀清笑着没有反驳，心里却觉得还是和向东小时候长的像。

白晓兰推到病房，躺在病床上迷糊了阵，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喊：“妈，妈，快把我儿子抱来我看看。”声音弱一点，但是精神还不错。

周思平看着抱着婴儿凑到床前，笑着说：“看，我大孙子多好看？”

“这？这也太丑了吧，妈，你没抱错？怎么像只猴子一样。”白晓兰本来下身还挺疼，身上也没力气，看着孩子这一刻，惊讶的差点坐起来，怎么会这么丑呢？和她想的一点不一样。

周思平气的瞪她一眼，要不看她刚生完孩子，真想一巴掌拍过去，哪有说自己孩子像只猴的。

产科都是三人间，白晓兰住在靠窗户位置，中间空着一张病床，进门的病床住的产妇是昨晚送来的，后半夜生了个闺女，这会儿产妇的婆婆正拉个脸，坐在床边不说话。羡慕的看着周思平抱着的男孩，忍不住说道：“老乡，你家儿媳妇真厉害，一胎就生个儿子。”

周思平抱着孩子不乐意的说道：“这是我闺女，就算生个闺女我也高兴。不过生个儿子更好，省的再受女人的苦了。”

产妇婆婆一听，吧嗒了下嘴，没有说话，看着自己儿媳妇可怜巴巴的躺在哪儿，叹口气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点。”

产妇有气无力的说道：“喝点粥就行。”

等那个婆婆拿着饭盒出门，周思平才不满的说道：“自己还是个女人呢，还重男轻女，怎么想的。”

白晓兰看着自家妈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顾北看着陆松原拎着两只大母鸡，脚底生风的回来，一进院，就大着嗓门喊道：“小北，炉子上有热水没有？没有赶紧烧水，我现在宰鸡。”

“生了吗？”顾北赶紧问道。

“生了，生了，八斤的大胖小子，我把鸡宰了，你一会儿帮着炖上啊，对了你再给你大嫂找两件换洗衣裳，一会儿我给送过去。”陆松原边说，边把一只鸡解了绳子，扔进鸡圈。一只准备立马宰了。

“行，我这就去烧水，八斤的大胖小子啊，真好。”顾北笑着进屋去给白晓兰收拾衣服。

又给两个孩子拿了点饼干，放在葡萄架下的小炕桌上，让两个孩子坐那儿安静的吃，她去厨房烧开水。

白晓兰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孩子回了家。

还是陆松原用板车推着回来，文秀清扶着车的一边帮着推，周思平抱着孩子。

顾北牵着两个孩子在大门口等着，看着几个人推着车子回来，到跟前时，就见白晓兰一脸憋屈样，再看看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上勒个周思平临时在医院门口买的大花头巾，在下巴那打个结。

像极了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顾北扑哧乐了，七月下旬的天，风吹过来都是热的，这会儿，白晓兰被捂的小脸通红，汗珠子直往下滴。

白晓兰一进屋，就要把头巾摘下来，这玩意儿，闷的她头皮头痒。

“可不能摘，老实床上躺着，头上招风了，以后有你受的。”周思平在后面急吼吼的喊道。

文秀清倒是开明的说：“屋里没风，摘了头巾也行，要不太热了，容易上火。”

周思平摇头坚持：“不行，现在就要一个孩子，可得把这月子坐好了。”

文秀清又解释：“在屋里，只要不招风，没事的，要不晓兰上火了，孩子吃奶也容易跟着上火。”

周思平犹豫了下，还是坚持：“你把头巾解开，凉快会，还得带上。”

白晓兰看着婆婆和妈，委屈的说：“妈，我真的热啊，你看我这汗，别没出月子，你就把我捂死了。”

顾北在一边笑看着白晓兰甜蜜的负担，又凑过去看周思平怀里的孩子，笑着说：“长得真好看，你看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皮肤也好，小胖和莫忘那会儿瘦的都是皮。”

白晓兰努努嘴：“昨天看挺丑的，今天才变好看的。”

小胖在一边拽着顾北的衣角：“妈妈，妹妹，我看妹妹。”

“是弟弟，不是妹妹啊。”顾北抱起小胖，让她看看小宝宝，接着问道：“你们起名了吗？”

白晓兰兴奋的说：“小名我想好了，就叫豆豆，多好，大名不知道，那会儿向东说让靳老给起。”说到这，白晓兰有些难过，孩子都生了，靳向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

靳向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当爸爸了，大胖儿子正等着他回家呢。

正忙着给白平天做套，让他自己往里面钻。

在建设兵团，很多开荒的地，还会作为种子基地。

在上百亩的地里，都种成玉米，在玉米抽天花的时候，就要把玉米天花抽了，防止互授花粉，经过几代下来，优胜劣汰，保证玉米种子的质量，达到高产的目标。

白平天所管辖的团场，重点就是培育玉米种子。

靳向东知道白平天为人贪婪，在师部配发杠335玉米种子时，他看见了白平台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随后他派人盯着白平天的一举一动，果然他和地方的人偷偷做交易，把优质的杠335种子，换成了普通的南斯拉夫773号，从中间挣差价。

两种玉米从外观看，差异不大，但是改良后的353营养价值更高，而且亩产量也高。

靳向东还让人注意着，白平天换了后的玉米种子配发到哪个连队。

现在七月中，正是给玉米抽天花的时候，靳向东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有的连队没有抽玉米天花或者故意延迟时间抽天花，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靳向东找了连里几个信得过职工，早早去蹲守。

很快就反馈回来消息，靠近山边的七连，还没有开始抽天花。

师部再开会时，靳向东故意吹捧道：“白团长，今年玉米种的很好啊，我来师部开会的时候，正好遇见你们三连的职工在抽天花，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啊！白团长对管理农田，还真有一手，回头一定要请教一下。”

白平天心里得意，嘴上谦虚的说道：“主要是今年师里支持的力度大，职工们尽职尽责，白某可不敢居功啊”

靳向东就等着他说这句话，一会儿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轻轻一笑，对隔壁坐着的九团团长说道：“你们团今年好像也是种玉米吧？怎么样？”

九团团长是东北人，嗓门大，声调高，为人耿直：“能咋样，今年我们那边老下雨，离得这么近，雨都下我们那边了，到现在玉米地都进不去人，天花还没抽呢。”

靳向东笑着看着白平天不再说话，因为他只需要开个头，自然会有好事的人帮他把戏唱下去，不管男女，都会有一颗是非八卦的心。

果然九团团长不解的问道：“白团长，我来的时候，路过你们七连，咋没动静呢？这不对啊，这两天抢抽天花的时间，你们咋能耽搁呢？”

白平天一愣，心里直骂七连连长，一再叮嘱他，要赶紧把靠路边的天花抽了，让过路的看不出来，到时候找个大风天，浇次水，玉米全刮倒了，产量下降，就没人能看出有问题了。

现在被九团团长一问，假笑着说：“不能吧，可能是靠路边的还没来及抽呢。”

各团场之间本来就在暗中较量着一年的业绩，现在白平天有笑话看，岂能放过。

一团团长提议：“师长，正好离白团长他们团场近，要不今天就地取材，上一堂观摩课，让大家都学习学习白团长的管理方案。”

师长也觉得可行，九团团长更是早就看不惯白平天的为人，强烈要求去七连看看。

白平天煞白着一张脸，带着众人去了七连的玉米地，看着两三百亩地的玉米，一棵天花都没有抽，师长当场就沉下脸。

师长原本就收到了有匿名举报白平天受贿的举报信，最近一直在暗查这件事，现在看着地里的庄稼，更坐实了白平天以权谋私，牟取利益的罪名。

没过几天，白平天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革去原职，取消党员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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