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着我的一声惨叫，新买不到半个月的 iPhone 12 mini 从手里滑进了满是水的浴缸，我的大脑空白了那么一瞬间，然后才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把手机捞上来。

▲ 事发突然没拍照，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

把 iPhone 12 mini 捞出水面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现在的 iPhone 都有 IP68 级抗水性能，才掉进水里这么会儿，擦干应该就好了。

就在我仔细检查手机进水情况的时候，iPhone 12 mini 自动亮了屏，随后 faceID 识别出我的脸展开了一条推送，原来是某资讯 app 推送的一条信息：苹果因防水问题被罚 1000 万欧元。

我……

据外媒报道，意大利竞争管理局（AGCM）对苹果公司处以 1000 万欧元（约 7853 万元人民币）罚款，原因是苹果对 iPhone 的防水功能提出了误导性的主张，受影响的 iPhone 型号可以追溯到 2017 年的 iPhone 8 和 iPhone 8 Plus。

AGCM 批评苹果对 iPhone 防水性的说法不够清楚，它表示，关于 iPhone 可以在长达四米的深度下拥有长达 30 分钟的防水功能的说法仅适用于某些情况，例如用纯净水进行的受控实验室测试。该监管机构还批评了苹果公司的免责声明，称尽管销售了具有防水功能的手机，但水损不属于 iPhone 保修的一部分。

早在 2018 年，AGCM 曾因苹果对电池老化设备限制性能的做法，给苹果开出了 1000 万欧元的罚单。

在苹果官网商品介绍页里，几乎目前在售的 iPhone 都会把抗水性能作为重要卖点之一，通过生动的可视化图片向顾客传达「iPhone 抗水性能强悍」的信息。

目前大家比较熟悉的 IP67/68 标准，IP、678 分别代表什么呢？

IP 是 Ingress Protection 的缩写，IP 等级是针对电气设备外壳对异物侵入的防护等级，来源是国际电工委员会的标准 IEC 60529。

评估外壳防固体和防水性能如何，主要看 IP XX 的后面两位数字 XX，第一位 X 是防尘等级，从 0 到 6，最高等级为 6；第 2 位 X 是防水等级，从 0 到 9，最高等级为 9。

中国相关测试依据为 GB∕T 4208-2017 外壳防护等级（IP 代码）标准要求，对各类产品的外壳防护等级进行合格评定性判定试验。

理论上，符合中国 IP68 标准的硬件设备，应当做到无灰尘进入，且持续潜水后外壳浸水量不致达有害程度。

从理论定义看，IP68 的很多地方规范得「不清不楚」，可能是考虑到实操和商业等因素，部分表述留有很多空间，商家的表述也比较笼统。

1. 测试环境和现实环境有差距

手机作为高频和高移动率的智能硬件，需要面对各种不同且不断变化的生活环境。

比如，一个小时前用户还在办公室刷微博，一个小时后就回到家在厨房里看着手机学炒菜，过一会儿又把手机放到浴室外放歌曲，这个季度还在「没有冬天」的广东省使用，过年的时候就回到平均温度零下十几度的黑龙江过年，平常生活在低海拔地区，「说走就走」立即就到西藏旅游。这让一些符合 IP68 标准的设备在现实场景中「翻车」，极端情况下甚至一点点水可能就会让设备进水损坏。

▲ 特殊条件下，也许一杯水就能导致手机进水

用户只是普通消费者，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大多数人会认为「某品牌说好的 IP68 就是忽悠人的」，然后把自己的遭遇发到网上，强化了大众对该品牌的负面认知。

2. 用来防尘防水的组件老化或失效

iPhone 12 Pro 页面里 IP68 抗水性能的解释是这样的：

其中有句非常关键的话：防溅、抗水、防尘功能并非永久有效，防护性能可能会因日常磨损而下降。

硬件的防尘防水功能主要通过硅胶零件、胶水和粘合剂实现，比如不少手机在 SIM 卡槽和音量键等地方用硅胶圈来进行密封，而在空间更小的地方，比如主板和麦克风处，就会首选胶水和粘合剂来做密封。

▲ SIM 卡槽内侧有硅胶圈

▲ 手机内部的粘合剂

这些材料都有两个共同的问题，一是随着自然老化，密封性能会下降，这是无法避免的，二是受到外部环境影响可能失效，比如一次不经意的碰撞或摔打，无数次的热胀冷缩等等。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有趣的一幕，网上有人觉得某些品牌手机防水性能好，「经常拿着泡澡，觉得脏了就随手洗洗」，「游泳的时候拍水下照片很多次都没事」，「用了一年多了还是经常水洗」，有人却说「太垃圾了不小心沾水就坏了」、「才买不到半年就进水了」等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正常使用没有翻车的用户是沉默的大多数，但是哪怕只有少量设备进水的情况发生，也会被用户放到网上，造成一种「某品牌手机防水有问题是大规模现象」的假象，这就是幸存者偏差效应。

3. 商家的释疑不到位

对于普通用户来说，绝大多数人只会关注商家给出的最显眼的产品表述，很少仔细查看不显眼的小字描述。

就像牛肉方便面一样，我们看到包装最显眼位置的大块牛肉粒，满怀期待打开包装却发现牛肉碎几乎不可见，会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再仔细看包装，才发现「图片仅供参考」那一行小字。

▲ 没有被方便面骗过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

这一点华为和 OPPO 等厂商相较于苹果做得更好一些，在部分手机的产品页面里写明了细节条件：

▲ 图片来自：华为官网

短短三个分句，至少让用户对 IP68 有了更加明晰的认知，实现防水防尘的条件是特定的，IP68 不是「金刚罩铁布衫」，只是一种严谨的标准。

在讨论这个问题前，我们先用通俗的句子来总结一下 IPXX 是什么。

它是一种在特定环境和特定条件下测试出来的防尘防水等级标准，可能会随着时间推移和环境条件的改变而失效。

这就是「防水手机进水不保修」的第一个难题，防尘防水性能是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手机进水后，无论用户还是商家都很难界定和验证「水是不是在满足 IP68 的条件下进入的」。

水的纯度和温度是否符合要求，水深多少，浸泡时间多长，手机的防水性能有没有下降等等，商家和用户之间一旦出现了争议基本是无解的。

▲ 日常使用手机的环境很复杂，也和每个人习惯相关

其次，灰产和部分用户存在欺骗行为。比如故意让旧的手机进水，再拿去换新或要求无偿维修。

例如根据硅谷科技媒体 The Information 报道，有两名华裔学生从中国收集损坏甚至是山寨的 iPhone，再到美国苹果官方店「以旧换新」和「以假换新」，涉案金额高达 90 万美元，随后苹果不得不升级售后政策，服务流程变得更加复杂。

不妨想象一下，如果手机进水就可以免费维修，而一般情况下进水手机基本无法维修，商家只好直接为顾客换新手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法律规定进水的手机一律保修，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在不诚信行为较多的地区，等于变相鼓励不诚信的套利行为，最终的结果就是售后服务越好的商家越容易破产，良币被劣币驱逐。

不过，这并不代表厂商可以用「套利行为的存在」这个理由去规避自身的责任，给出更清晰的产品解释和普及 IPXX 标准的满足条件，也是应该履行的义务。

真正要下功夫的是质检和市场监督环节，保证宣称达到 IP68 防水标准的每一部手机都是合格状态达到消费者手上，才能重建消费者对市场和品牌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