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党”在QQ群、咸鱼等平台公开收购消费券。

“羊毛党”手把手教消费者如何利用技术手段抢北京线上9折消费券。

随着各地消费券的发放，市民购物、消费需求旺盛，商业市场整体回暖复苏。

引子

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国内经济造成的冲击，提振居民消费信心、激活消费市场潜力，自今年3月起，全国各地开始发放各种形式的消费券。在消费券发挥刺激消费、拉动经济复苏作用的同时，薅羊毛、虚假消费等现象也随之出现。在2020年全国“质量月”活动期间，本报记者以净化消费环境，提升服务质量，不断提高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为出发点，针对各地消费券发放效果、存在的问题等方面展开调查。

薅羊毛，网络词语，说白了就是占便宜。而“羊毛党”，则是一群专门利用互联网商家的规则漏洞和优惠占便宜的人。如今“羊毛党”早已不只是占小便宜的代名词，“工作地点”也不再是简陋的小作坊，他们大多建立了网站、工作室等，逐渐形成规模化运营。薅羊毛逐渐发展成一种“黑灰产业”，变得异常活跃和猖獗。据有关报道，中国薅羊毛网络黑灰产从业人员已达200万，市场规模高达千亿元。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国内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增大，零售、餐饮、旅游等行业中小微企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民众消费欲望低迷。为重启消费、稳定经济形势、保障就业，全国近200个地方发放超300亿元消费券。伴随抢券热潮，“羊毛党”将黑手伸向了利国利民的消费券，利用监管、技术漏洞套现和交易，非法攫取利益。当前情况下，斩断“羊毛党”的黑手已成当务之急。

300亿元消费券，您抢到了吗?用上了吗?

3月2日，山东省济南市宣布发放2000万元文旅消费券以刺激文旅消费复苏，支持旅行社、书店等文旅企业发展。随后，辽宁省鼓励向民众发放惠民文化和旅游消费券，浙江省推出总价达10亿元的文旅消费券。截至目前，各地通过各平台发放消费券总额已超过300亿元。

各地消费券种类形式多样，线上线下齐发，既包括针对低保、低收入、特困、优抚等4类救助对象发放的红利性消费券，又包括餐饮消费券、商场消费券、超市(便利店)消费券和文体旅游消费券等在内的社会性消费券。消费者获取消费券后采取抵扣的方式到相关店面购物消费。

现在市民们见面，不再说那句落俗的客套话“您吃了吗”，取而代之的则是“您抢到消费券了吗”。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多数抢到消费券的市民用于购买日用品，比如在超市买果蔬，在商超买换季衣服和鞋子等实用性消费，也有不少消费者选择与亲友在餐饮场所使用消费券。与此同时，为配合居民使用消费券，不少商家推出了一系列优惠活动，进一步鼓励市民到店消费。

“我从京东上抢了一张线上商品9折优惠券，购买了一台美的家用洗碗机，使用9折券后，减免了310元，非常感谢政府开展这个活动，让我们老百姓切实得到了实惠。”北京市民王女士高兴地说。

大学生小李告诉记者，9月8日发放的餐饮购物消费券优惠力度特别大，他券包里有两张满40元减10元券、1张满80元减20元券、1张满160元减40元券，吃饭、购物、买药都可以用，商家还在消费券面金额基础上再优惠50%。“刚和朋友在便宜坊吃饭，消费210元，使用了一张满160元减40元的券，商家又优惠了20元，实际只支付了150元，实在是太合适了。”小李说。

在北京金凤成祥蛋糕店，记者看到店员主动引导顾客在线领取北京消费券，10名顾客里有7人选择了使用北京消费券进行消费。

多家商场负责人接受采访时表示，随着北京疫情防控工作持续向好，市民购物需求旺盛，消费券的发放正当其时，强有力地助推了商业市场整体回暖复苏。

据微信支付工作人员介绍，截至目前，各地通过微信平台发放了近200亿元电子消费券，拉动全国消费近千亿元，对餐饮、零售、休闲娱乐、服饰美业、交通出行和旅游业提振效果显著。广东省消费券累计核销优惠金额超4亿元，带动交易总额53亿元，杠杆比率达12.7倍，其中惠及小微商户占8成。

消费券“虚假交易、违规套现”现象频发

记者调查发现，在消费券发挥刺激消费、拉动经济复苏作用的同时，薅羊毛、虚假消费等现象也随之出现，原本利国利民刺激消费的消费券，变成了“羊毛党”攫取利益的渠道。

一名不愿透露信息的店家告诉记者，自发放消费券以来，经常有消费者找他商量是否可以将消费券套现。举个例子：消费者抢到了满100元减40元的消费券后，不在店里实际消费，100元的消费金额，消费者实际支付60元，国家补贴商家40元，商家到账100元后，先将消费者支付的60元进行返还，国家补贴的40元再按照提前商议好的比例进行分成。

记者随后走访了多家餐饮店，九成以上均表示不能套现消费券，但有个别商家表示可以帮忙，需要收取30%的服务费。“现在远程扫码容易被监测到，必须到店内扫码才可以。返现只能现金，你从我这儿付完款，我再转给你，不就很明显是套现嘛。”一名店老板表示。

除此之外，记者还在“咸鱼”“贴吧”等平台发现了大量收购、售卖各地消费券的情况。“100元的广州文旅消费通用券50元收，50元的20元收”“出售宁波老外滩满500元减200元消费券，只要60元，加送一张50元减20元券”“大量收购北京线上9折消费券，有多少收多少”……

记者发现，在收券流程中，黄牛们有一套自己的暗语：“司机”指收券人，“绵阳发车”指收绵阳消费券，“100润30”指100元返30元，“主扫”指的是出售券的消费者扫描商家二维码，“被扫”指出售券的消费者出示二维码供商家扫描。

记者与多名黄牛交流得知，现在利润最高的就是北京线上9折消费券，单张收购价格从35元到80元之间不等。据了解，该券购买指定智能产品满2000元时使用，享受9折优惠，最高可减400元，但仅限北京收货地址。

尽管消费券限制必须定位在北京的用户才可领取，但这个限制早已被黄牛们攻破。人不在北京没关系，手把手教你如何利用虚拟定位软件抢到北京线上9折消费券：安卓手机需要先下载悟空分身App，虚拟定位北京任意地址，在分身应用里打开京东App，即可领取9折线上消费券；苹果系统手机则需要在电脑上下载爱思助手，用USB连接苹果手机，打开爱思助手工具箱，选择虚拟定位即可修改定位，然后就可以用手机在京东上领券。领券之后根据黄牛发来的链接下单，点击用劵，点开单位发票，选择货到付款后即可得到约定的返现金额。

记者发现，不法分子利用漏洞哄抢多张消费券进行套现，致使消费券实际发放过程中有的人一张都抢不到，无法改善最需要扶持的中低收入群体的经济状况。同时，部分消费者还反映有些地方发放的消费券面值过小、限制过多，建议消费券的发放尽量向中低收入群体倾斜，并选择多渠道发放，让那些没有掌握网络操作技术的老年人也可以享受到政策的红利。

薅消费券“羊毛”，已涉嫌触犯法律！

或许有人认为，“羊毛党”薅的是商家的“羊毛”，没必要大惊小怪。殊不知这种想法是非常错误的，被当成“羊毛”的消费券并不是一般的市场促销行为，而事关国计民生，其资金来源于各个政府部门，归根结底是来自全体纳税人，除了促进消费外，还有扶危济贫、社会救济等作用。对最需要的那部分群体来说，发放消费券就是雪中送炭。“羊毛党”利用技术手段抢券、囤券，致使很多真正需要的消费者一张抢不到，只能花钱去购买，这背离了国家的初衷，损害了全民的利益。

北京腾宇律师事务所王鑫律师指出，通过虚假交易达成消费券返现目的，本质是非法获利，这是属于虚构消费事实、骗取财物的行为，违法的商家和消费者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如果数额较小，涉案金额不满3000元，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构成治安违法，应给予5日至15日拘留，并处1000元以下罚款。如果涉案金额较大，骗取财物价值3000元至10000元以上，就属于“数额较大”，应当刑事立案，可能构成诈骗罪。黄牛党利用技术虚拟定位，在全国各地抢券，囤券后进行销售的行为，目的是骗取补贴或者将消费券变现，同样也可能构成治安违法或者诈骗罪。

目前，这一现象已经引起监管部门关注，多地正不断完善消费券使用办法。4月30日，河南省郑州市商务局等三部门联合发布《关于规范使用社会消费券有关事项的通告》，要求严禁通过虚假交易进行消费券套现等违法行为，严禁通过社交软件、网络平台等信息渠道，发布、传播套现消费券等违法信息。郑州市已会同第三方平台，通过大数据手段监测异常交易，比如小店铺使用大数额消费券等，及时跟进并处置。

如何挡住伸向消费券的黑手，让消费券发挥应有的作用?

本是利国利民，重燃消费热火的消费券被少数投机分子中饱私囊，“羊毛党”成了消费券的最大得利者，这违背了国家发放消费券的初衷，破坏了市场秩序，损害了政府、消费者、企业的利益。

北京城乡联合消费市场调查中心主任高熠指出，要使消费券真正发挥拉动消费增长作用，当前最紧要做的是堵住薅消费券“羊毛”的漏洞，针对“羊毛党”所采取的虚拟定位等欺骗手段，使用大数据等新技术加强监控。政府及其委托的支付机构应当加强大数据分析，加强对非正常交易记录的筛查，通过技术手段尽量避免以虚假交易套取消费券的行为。

中国食品药品企业质量安全促进会区块链专委会副秘书长王鹏飞建议，利用区块链技术难以篡改的特点，完善用户审核机制，加强平台监管能力，做好风险控制管理，对消费券发放流向进行全流程监管，让使用消费券有迹可循。同时引入信用惩戒机制，坚决打击和遏制消费券套现的不良行为，保障各地各企业发放消费券的积极性。在发放行业及发放对象方面，应当有所选择，建议各地政府借助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精准发放消费券，尤其是向困难群体精准发放，避免仓促投放，让政府补贴券沦为商家打折券，同时可以强化消费券的刺激作用。

腾讯内部工作人员表示，针对不法分子串通极少数拥有核销消费券权限的商家，通过虚构交易而不实际支付商品或服务的形式，套取消费券金额中政府补贴部分的资金实现非法获利目的违法行为，腾讯公司在发行设计、流程监控、后期审计等全流程环节，运用大数据资源优势和计算能力优势，配合各地政府通过数据模型实时识别异常交易，多维度甄别薅羊毛的违法行为，及时对违规套利的商家采取警示整改、剔除核销名单等措施，确保消费券政策切实惠民生、促发展。针对薅羊毛的不法行为，腾讯公司积极配合政府和公安机关予以打击。截至目前，腾讯公司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已配合各地政府和警方打击3起薅羊毛类违法犯罪案件。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用好消费券这一刺激经济、利好民生的手段，需要各部门主动填补监管漏洞，对于恶意薅羊毛的“羊毛党”依法严厉打击，加大惩治力度，让他们为此承担相应的惩罚。各发放平台也要提高技术监测与风险防控能力，给经济、民生带来双重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