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篇文章的结尾,我大致总结了一下被莆田商帮所垄断的众多产业。比如说加油站、木材、民营医院、古家具、黄金珠宝、油画、仿制鞋业等等……。我在这一集将走进这些传说中的乡镇,带我的粉丝们去探讨一下他们的成功秘诀是什么。
秀屿印象
本文视频版本:刘峻言航拍记录中国之福建莆田秀屿区
仔细地在地图中去寻找这些明星乡镇,我吃惊地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我上集列举出的垄断全国90%木材交易的忠门镇、月塘镇;垄断黄金珠宝的上塘镇及北高镇;工艺美术以及莆田系高仿鞋的厂区新度镇、黄石镇以及莆田系私营医院的发源地东庄镇全部都集中在这个面积仅有400平方公里的笏(hù)石半岛上。
笏石半岛上的明星村
我今天讲到的秀屿区,就是在笏石半岛上的主要城市。秀屿区的南北两边被湄洲湾和兴化湾包夹,东南端茫茫大海的尽头就是台湾省的台中市。这三面环海的特殊地形,让周围的海洋与中间的陆地形成了气压差,叫秀屿的风力比凤凰山下的城区大了很多。
秀屿区中心
常常听人说,莆田的民间比政府还要富,秀屿区就是能印证这句话的一个典型。一路上途经了众多的热闹的乡镇和街道,给人感觉一直都在莆田的城区兜着圈子。可一到了秀屿的城区,大批贴有朱红瓦片的低矮民居充斥于大街小巷,强劲的海风不仅拂去了路面上的落叶和灰尘,连行人和车辆都感觉少了很多。让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这里是莆田的四大辖区之一。
空荡荡的秀屿区街道
秀屿区的政府驻地在笏石镇,是莆田沿海商埠的中心和交通枢纽。这个镇子与整片半岛的名字 “笏石”,源自于界山上面的一块柱形巨石。常看古装剧的人都知道,每当文武百官上朝的时候,手上都会拿着一块弯曲的笏板。
笏板
低矮的笏石古镇与刚刚发展出几块街区的秀屿新城有着非常明显的界限。这样看来,秀屿区的发展轨迹就已显而易见了。
秀屿区新城与老城的界限
周边那些呈块状分布的低矮民房如同城市的笏板一样,记录着秀屿百年的沧桑历史。而我所在的这个面积不到老城二分之一的新城正逐步地进行扩张,看样子将来会与北部的黄石镇连成一片,以至于城北边的土海湖也会逐步地演变为城区的内湖。
土海湖景观
在这三面环海的秀屿区,中间更有一片碧波荡漾的天然淡水湖。湖后那座碧绿清脆的小山包,伴随着木兰溪、农田以及南方特有的村社,感觉仿佛步入了画卷一般。
土海湖旁的农田和村舍
就在这拔地而起的独栋小洋楼之中,往往都隐藏着一些带有燕尾脊的神龛(kān),里面供奉的不是菩萨佛陀,不是玉皇王母,而是一排排的木质排位以及不知名的神像。这就是福建人的宗族文化,通过血缘关系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亲属集团。
宗祠示意图
本文视频版本:刘峻言航拍记录中国之福建莆田秀屿区
大家通过这个宗祠来相互交流、拉近关系。这种凝聚性,几乎已经成为中国独有的标记。在莆田的农村与乡镇,泛神信仰和宗亲族群意识的观念非常地盛行。这里的每一个村里面几乎还可以再细分出好几个族群,且每一个族群都会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宫庙,然后这个村里还会设有一座总宫庙,以方便多个细小族群之间的交流。
散落在村落中的宫庙
在历史的层面上,我们看到的宗族基本上是宋代以后才有的。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官僚和贵族才可以拜三代以上的祖先。南宋时期,朱熹编撰的《家礼》提出:可以建祠堂拜五代以内的祖先,在墓地拜五代以上的祖先,且祭祖活动不再受身份和等级的限制,由此才导致宗法伦理的庶民化在莆仙地区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秀屿区路旁的传统民宅
这种关系可不单单是晚辈与祖上沟通,以寻求内心慰藉那么的简单。更明显的目的是,叫乡亲形成地域认同以及强烈的认祖意识,通过努力维持家族血统的纯正来提高家族在族群中的评价,进而争取家族在宗亲族群里的利益。这也是很多莆田本地人不愿远嫁,常年在外做生意也不忘在老家盖起风光高楼的原因。
秀屿区的民宅与高楼
也正是这种文化,叫外出谋生散居于全球的莆田人,通过这种族群纽带凝聚在了一起。在这样的族群里,只要有一个人在生意场上取得了成功,族群中的其他人必定会成为人才培养的首选。很多人更是从小就跟着父母学习如何做生意,以便子承父业,叫年轻人省去了很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年长者在挑拣茶叶
在学习技能的学生
在我国,外出经商的“莆田系”有很多,哪怕是在外地出生长大的人也不会忘了莆田这个根。虽然莆田的秀屿区在四区一县的莆田市经济垫底,可是这里统计不到的GDP实在是高到吓人。就拿控制了全国八成民营医院的东庄镇来说,这里常年在外从事医疗行业的人员早已破万,年营业额达到了千亿级别,已经可以和青海、宁夏这样的省份相比肩。
东庄镇的大门
在我乘公车前往这里的路上,心里面显然有些惴惴然,毕竟这里曾是个一夜叫莆田爆红全国的地方。2008年,百度上“莆田系”医药广告被央视点名,叫百度的股价应声下跌四分之一。2016年的魏则西事件,再度将莆田系医院的名声按在地上摩擦。使得人们谈“莆”色变之后,各类关于莆田的“内部讯息”充盈与网络,叫这个小小的沿海村落演变成为金庸笔下的“江湖”。
东庄镇的布局
可是到了东庄才知道,这里除了农民房屋豪华一些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很多地块都已建起了居民小区。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从来没有见过小区的的各个单元的外面还围成一个院子且铁门紧锁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的一个单元就是一户人家,这么偏僻的地方必然没有那么多人要租住到这里。如此大的人均住宅面积,看着真是叫人羡慕。
豪华的独栋民宅
抛开沿途经历的种种暂且不谈,结果终归是美好的。刚好印证了海子理想的生活状态,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边的东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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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东庄的私营医院集团除了给这里带来了财富之外,更带来了挥之不去的恶名。很多本分做生意的莆田人都呼吁,请不要叫这些医院为“莆田系”,应该叫它们“东庄系”。而同样被“莆田系”恶名缠身的莆田制鞋业,倒是非常有潜力从泥沼中突围的一个产业。
莆田黄石镇
上个世纪90年代起,耐克、阿迪等知名外企将中国的代工厂设在了莆田。得益于台湾的产业转移和当地产业集群的优势,莆田一度成为中国鞋业研发设计的中心。在跨境电商中,最早销出的是超出订单数的“尾单”。当“尾单”不够时,高仿的假货便应运而生,得知到这个产业能赚到钱,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其中,高仿鞋的地下产业链也跟着日趋完善。
莆田鞋业服装城市场
早先在莆田的大街上,随处都能看到销售仿鞋的店面。可这次我来到莆田,本想买双便宜好鞋回去的,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鞋店,只有开着面包车前来进货的厂商在一卷卷鞋材之中细心的挑选。听闻这边的莆田高仿鞋店只有晚上才悄咪咪地开门,要不然得要经熟人介绍批量拿货。这叫我这个专门来莆田鞋城买鞋的顾客,在外面的广场处独自于风中凌乱。
莆田鞋业服装城市场
市场内部
随着近期耐克、阿迪听从美国命令抵制新疆棉事件的发酵。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放弃了这些洋品牌,将目光转向了国内的运动鞋品牌。与莆田鞋系一起在代工之路中前行的泉州鞋系发展出了安踏、特步、361度以及鸿星尔克等知名品牌夺得了这一轮先机。又一次的行业变革倒逼这些有能力有技术的仿制鞋厂走向正规军的道路,毕竟这样奇特的经营方式注定不会成为主流,莆田鞋厂的前路任重而又道远。
最新的莆田鞋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