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张清越

来源 | 产业科技

直播生态治理困境迟迟未解，与直播平台的管理惰性紧密相关。虽然直播平台大多采取风险隔离措施最大化降低自身责任，但作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采取擦边策略进行监管套利，也将给直播监管带来较大压力。斗鱼涉赌主播被判事件，就揭露了平台幕后疯狂套利的无形之手。

近日，四川省都江堰市法院审理了首例利用直播平台开设赌场案，斗鱼涉赌主播“彡彡九户外”的核心成员慌张（付某某）、土猪（潘某）被判有期徒刑6年，对包括慌张、土猪在内的3人共处罚金165万。彡彡九在四年间利用直播组织赌博活动，抽奖4200余次，吸引442万余人参与，吸金1.2亿元。

作为斗鱼户外一哥，彡彡九户外涉赌背后，斗鱼也难辞其咎。实际上，彡彡九户外关联的公会组织为成都九途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后者的股东中就有武汉斗鱼鱼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持股5%）。

另外，主播收到的打赏和虚拟礼物，需要以一定比例与平台分成。斗鱼的业绩主要依靠直播业务支撑，而直播业务与吸金能力较强的大主播深度绑定，为了赚取更多分润，在资本市场讲好增长故事，斗鱼对平台直播生态治理力度似乎并未拉满。

带头规避审核？

彡彡九违规直播其实早有迹象，无奈身为彡彡九股东的斗鱼，反应却慢了一拍。

早在2017年，付某某、潘某就利用斗鱼粉丝福利社的抽奖模块，事前设置抽奖的奖金金额及份数，组织“水友”刷礼物抽奖。而后，彡彡九变本加厉，利用“一个办卡五万带回家”“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等话语引诱用户，还在斗鱼等平台向未观看直播的用户推送抽奖信息，煽动更多人参与名为抽奖实为赌博的违法活动。

抽奖结束后，财务人员负责核实中奖人员信息及中奖金额，通过多种支付渠道发放中奖现金。整个过程下来，主播以抽奖、办卡等词汇伪装，作案手段并不高明，并且彡彡九本是百万流量的大主播，流水异常更易被监控。可是，斗鱼选择忽视。

有斗鱼用户表示，从慌张、萝卜（彡彡九前成员）二人组合户外打野时，就一直关注彡彡九，早期直播行为确实很单纯。后来慌张和萝卜分道扬镳，彡彡九的商业气息越来越浓，慌张到处组团刷礼物，一开播就呐喊办卡抽奖，渐渐脱离了户外直播的角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彡彡九的抽奖肯定不正规，‘黑话’连篇，就连弹幕都充斥着搏一把、赌一次的暗语。彡彡九直播间的商业气息，斗鱼不可能嗅不到。”

可问题是，即使斗鱼三番五次强调内容审核，遇到大主播明显违规的赌博活动，为何还能让其在平台上播了三年？据相关媒体报道，对于此类涉赌直播行为，斗鱼称都是经过监管部门审核的，“我们所有的抽奖方式，都是要跟监管部门汇报，才会上线。”

事实是，斗鱼对监管部门的审核尺度了如指掌。有前斗鱼直播间运营人员称，此类涉赌行为均有平台人员亲授话术，以规避审核。例如不能使用“元”、“返现”等金钱相关敏感词汇，对于不经常看直播的外行人而言，很难看出其中藏有的违法违规猫腻，若进一步研究主播的口播内容，才有可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值得一提的是，斗鱼平台中的涉赌大主播不只有彡彡九户外。2021年1月，斗鱼户外超人气主播“长沙乡村敢死队”直播间同样利用平台抽奖功能，组织涉赌活动。“长沙乡村敢死队”隶属于湖南鱼小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斗鱼同为后者股东（持股4%）。

尽管大主播涉赌，斗鱼仍对其投资，背后的动机无外乎为了拉拢主播站队，从活跃的流量中获得更多打赏分成。拿“彡彡九户外”来说，一天能产生高达三四百万元的流水，平台抽成可观。斗鱼管理层曾在业绩会上透露，平台和主播的分成比例是五五分，这样一来，涉赌直播的收益对斗鱼有极大的诱惑。

直播生态难治理

直播平台生态出问题的，不止斗鱼一家。潜在的直播乱象，也远不止涉赌。

当前，直播平台普遍存在的乱象还包括软色情。2016年，YY、斗鱼、虎牙、陌陌等直播平台相继崛起，为争取流量与打赏，平台内频现打色情擦边球的直播行为。几经整治后，问题仍存在，一如斗鱼。

2021年3月，斗鱼被文旅部点名，要求落实自查清理工作，随后处理问题直播间356个，封禁相关账号27个，拦截删除违规弹幕36万余条。整改后，乱象再次找到生根发芽的土壤。

如今打开斗鱼的娱乐直播界面，仍有部分主播身穿暴露服装，跳带有性暗示意味的软色情舞蹈。这也说明了，直播平台的生态治理，并非一次自查自纠便能完成。

2022年11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携手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白皮书，聚焦网络直播、短视频等领域，重点治理色、丑、怪、假、俗、赌等违法违规乱象。网信办今年针对直播和短视频的专项治理也强调，坚决打击变相实施博彩诱导用户参与赌博行为。

除去对生态的专项治理，更加直接影响到平台收入的，则是对打赏金额的限制。在《关于加强网络直播规范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中，要求平台应当对单个虚拟消费品、单次打赏额度合理设置上限，对单日打赏额度累计触发相应阈值的用户进行消费提醒，适当设置打赏冷静期和延时到账期。

当生态治理迈向纵深，直播平台原有的粗放业务模型也面临调整，这将直接影响到平台业绩。财报数据显示，第三季度斗鱼总营收为17.98亿元，同比下降23.41%，业绩下降背后，直播收入核心指标走弱。斗鱼第三季度直播收入为17.05亿元，较2021年同期的22.11亿元下降22.9%。

对于直播收入下滑，斗鱼称这是持续实施审慎经营策略的结果，主要包括调整某些互动功能及相关业务。可见生态治理引发的创收项目中断，对平台业绩造成较大冲击。

为了尽可能降低直播政策收紧引发的合规风险，斗鱼的平台业务开始转型，主要向游戏内容倾斜。斗鱼提到，未来将继续完善以游戏内容为核心的社区生态，基于游戏特点和深厚的主播资源，加深与游戏厂商的合作，以社区互动为驱动力，持续推进和完善游戏内容建设和互动性功能。

作为游戏直播平台，斗鱼内容上也面临瓶颈。在版权争夺上表现无力的斗鱼，目前通过发力自制内容、大众化赛事等方式来丰富内容。今年第三季度，斗鱼共推出90场自有品牌电竞赛事，还有《光速大逃脱-先锋队特辑》、《最佳玩家》等十余档自制综艺。

然而，从用户付费反馈来看，斗鱼的自制内容变现空间有限。三季度斗鱼付费用户数为560万，同比下降22.2%，MAU由去年同期的6190万下降7.7%至5710万。

此外，主播作为斗鱼业务大盘的基本支撑，也面临流失困境。相关数据显示，2021年，斗鱼的主播数量从192.6万下滑至159.6万，流失17.13%。

未来和短视频平台的较量，既在用户也在主播，斗鱼很可能遭遇主播和用户的双难增长瓶颈。